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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里,少年們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韓清瑤站在門口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唐皓瑾走過去伸手將她攬在懷里,不管周圍人的眼光,深深的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說道:“才想到,成婚許久,我都未送過你什么禮物呢!”說完,少年在懷中掏出一顆穿了紅繩的木珠,系在韓清瑤的手腕上。韓清瑤抬手仔細看,只見那小小的木珠上歪歪扭扭刻著一個“瑾”字。“這是我親手做的,不許嫌它丑。若是我不在了,它便替我陪著你!”少年的聲音傳來,韓清瑤眼圈酸脹,點了點頭,抬手將頭上的發(fā)髻取下解下,匕首一揮一縷青絲便落在手中,她將他們編成細繩,親手系在少年的手腕上,啞著嗓子道:“我都沒什么好送你的,便將這縷青絲送你。愿它能護你平安!”“好!”唐皓瑾的眼圈也跟著紅了,他深吸一口氣抱緊了韓清瑤道:“若是我們都沒事,我就依言給你買所大宅子,養(yǎng)一院子男人!”韓清瑤被他的話一下子逗笑了,反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大渝天德29年,十二月二十四當?shù)谝豢|陽光照在玉州城墻上,韓清瑤不由得在心底感嘆,生死對決之時居然是個無比清朗的天氣。開戰(zhàn)前的過程大同小異,基本都是地方先高喊勸降,而我方嚴詞拒絕。隨后,域東的沖鋒戰(zhàn)鼓響起,在密集的弓箭和火炮的掩護下,密密麻麻的域東士兵瘋狗一樣的沖向了城墻。眾人站在墻頭上開始放箭,扔石頭,倒熱水。就這樣整整堅持了一個上午。而中午時攻城的域東大軍換成了第三軍,玉州眾人疲憊不堪,卻還是繼續(xù)向下攻擊著。這樣又打到了黃昏,玉州城中石頭已經(jīng)扔光了,眾人不停從死去的士兵身上拔下箭矢,射向城下。而此時,東王慕容駿沉著臉坐在遠處的帳子里,他的兒子慕容德看著前方遲遲攻不下來的城墻幾次請愿想要出征,都被慕容駿給阻止了。眼看日落西山,慕容駿下令第五軍換下第三軍,繼續(xù)攻擊!城頭的玉州守軍一天沒吃沒喝不停的戰(zhàn)斗,此時就連身體素質(zhì)最好的如唐皓瑾之流都已經(jīng)雙手顫抖,幾乎握不住弓箭了。而新一批的域東軍隊又一次瘋了一般的沖了上來,城頭的弓箭速度已經(jīng)明顯慢了下來。韓清瑤皺眉看著那蜂擁而至的域東大軍,皺眉拉著一旁的歐陽懷德低頭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只見少年微微一愣,卻還是抱拳領命,轉(zhuǎn)身領著韓府的二十幾名侍衛(wèi)匆匆離開了。唐皓瑾和韓清瑤對看一眼,都已經(jīng)明白對方眼睛里的意思,此時已經(jīng)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城墻上以及開始陸續(xù)有域東軍隊爬了上來,炮擊也停止了。玉州眾人紛紛抽出武器,開始和敵人進行rou搏戰(zhàn)。可是對方實在是太多了,砍死一個就會沖上來兩個三個,即便是唐皓瑾一柄銀槍舞的生風,卻也掃不盡那如同螞蟻一般的敵人。眾人且戰(zhàn)且退,最終不得不退下城墻,開始進行巷戰(zhàn)。而好不容易攻下城墻的域東軍隊興高采烈的去開城門,卻發(fā)現(xiàn)城門口已經(jīng)被無數(shù)亂七八糟的東西堆的滿滿的。什么不用的生活垃圾還有裝著屎尿的糞桶統(tǒng)統(tǒng)堆在那里,直接堆成一座小山。于是域東的軍人們不得不一邊忍著惡心,一邊清理這些東西。玉州眾人就借著這個機會開始組織人陸續(xù)從隔離出來的城墻上撤退。而當域東大軍終于清理完那些垃圾之后才發(fā)現(xiàn)玉州的城門早就已經(jīng)被人用鐵水封死,根本無法打開。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暫時放棄城門紛紛從城墻走。即便是玉州眾人用各種方法阻止了對方的騎兵入城,卻還是無法阻止他們的步兵,眾人一路退一路殺。每一條巷子里都有人戰(zhàn)斗,無論是身穿大渝軍服的士兵,還是手握菜刀的百姓。一隊士兵沖進了太守府,他們一路砍殺,冒著死傷過半的代價終于來到了正廳,只見一人筆直的坐在廳中,那人手握一柄寶劍,雙目滿是殺氣的瞪著來人,他身旁還靠著另一個雙目緊閉的中年男人。“唐兄,今日我們終于又可以并肩殺敵了!”韓首誠橫劍在手,低聲說道。只見那人緩緩睜開眼,微微點了點頭,試圖挺直身體,卻最終還是失敗了。韓首誠伸手將唐洛扶靠好,揮舞寶劍便沖了上去,一氣呵成居然砍死七八個域東士兵,這時只聽門口一陣吵鬧,一名域東將軍帶隊沖了上來,一看兩人立刻眼冒金光,自己首當其沖掄著寶劍就刺了過來。周圍人也跟著過來圍攻,韓首誠抵擋不過來,被一柄長矛直接捅在腰部,血液汩汩流出,域東將軍一看大喜,趁著韓首誠不濟揮劍刺來。“誰敢傷我夫君!”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響起。只見一名披頭散發(fā)的女人瘋了一般的沖了過來擋在了韓首誠的身前,鋒利的寶劍將她瘦弱的身體刺穿,女人卻似不知道疼一般一口咬掉了那人一只耳朵,滿口鮮血的哈哈大笑。“茹欣!”韓首誠大吼一聲。寶劍抽出,殷紅的鮮血隨著利刃噴出漫天紅霧,女人向后倒在了男人的懷里。“夫君別怕,誰也不能欺負你!”女人咧著嘴笑著,最后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韓首誠的眼中滑落一滴清淚,他緩緩將女人摟在懷里,吻了吻女人的額頭,輕聲說道:“茹欣,別急,我這就來陪你!”捂著耳朵咧著嘴的域東將軍突然聞到一股股刺鼻的火藥味,他驚恐的四下張望,只見靠在椅子上的唐洛已經(jīng)微笑著點燃了椅子下的一根引火線。“快跑!”域東將軍嚇得大吼。可還沒等他們跑到門口,一聲巨響伴隨著火舌便將眾人全部吞沒。唐皓瑾和韓清瑤所守的是一條通往逃走城墻的主路,此刻少年的衣服已經(jīng)被血染透了,握著槍桿的手也開始顫抖,卻還是倔強的咬牙揮舞著,殺死任何一個企圖沖上來的域東士兵。韓清瑤則將匕首用布條綁在手上,抖著雙腿幫他補漏。身邊的大渝士兵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兩人背靠背被圍在當中,而域東士兵卻越來越多,他們像貓咪戲耍老鼠一般并不著急殺死他們,只是圍著兩人。“讓開,都讓開!”一聲呵斥中,一名衣著華貴的域東少年擠開人群,他和唐皓瑾差不多年紀,手里同樣握著一桿長槍,滿臉的傲慢之色。他抬眼看了看唐皓瑾,用半生不熟的大渝話道:“說出名字,本公子不殺無名之輩!”“唐晏,唐皓瑾!”唐皓瑾報名。“你是唐家人?”少年有些興奮。“唐家五郎!”唐皓瑾喘著氣,說道。“太好了!我正想跟你們唐家人比試比試呢!”少年一聽更加興奮:“父王總說你們唐家槍厲害,我就不信。來我們比一比!”唐皓瑾余光瞟見絕壁上身手敏捷的人影,他眼珠一轉(zhuǎn)道:“既然比試自然要有彩頭,不知小王爺要用什么做彩頭?”“彩頭?是什么?賭注嗎?”慕容德皺眉道:“你若贏了我,我不殺你!”“好!爽快!”唐皓瑾哈哈一笑道:“我們既然是男人間的比試,便和女人無關,讓她走你可同意?”慕容德看著兩人笑道:“既然是比試,我自然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你。她可以滾了!”“皓瑾!”韓清瑤對著唐皓瑾搖了搖頭。“走!我自有辦法離開!你別拖我后腿!”少年厲聲趕人。韓清瑤看他說的篤定,終于點了點頭,眾人一見慕容德發(fā)話自然給她讓出一條道路,韓清瑤一路狂奔終于爬上了城墻。她回頭看了一眼被人圍在當中的唐皓瑾,心一橫,順著繩索下了城墻。不過她并沒有順著指定路線逃走,而是直接攀上了絕壁。唐皓瑾眼見韓清瑤離開,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慕容德剛要出招,他伸手攔道:“等一下!比試總要有個裁判吧?”慕容德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放眼四周只見一名將軍正在打掃戰(zhàn)場,于是將他叫了過來,讓他做裁判。“這人品級也太低了!”唐皓瑾上下打量著那人道:“誰知道他會不會偏向你這邊!不然,一人為私兩人為公。你多叫幾個來!”慕容德無奈,又叫來了幾名將軍觀戰(zhàn)。少年的余光看到那絕壁上方的人已經(jīng)開始撤離,于是抬手吻了吻手腕上的長發(fā),勾唇露出一個招牌似的痞笑,道:“來吧!”說完,他目光一歷,銀槍刺出,直奔慕容德面門。那少年終于碰到了和他真刀真槍動手的人,也不含糊,側(cè)身閃開,回手一刺。兩名年紀相當少年你來我往斗在一處。韓清瑤懸在絕壁之上,焦急的看著下面城中那圍著的一點。“韓清瑤!”達日欽騎在馬上仰望絕壁上的瘦弱人影道:“你下來,我?guī)慊乇苯绾???/br>“滾!”韓清瑤一點也不客氣的吼道,眼睛卻根本不離開那城中的人影。達日欽卻一點兒都不生氣,挑了挑眉道:“女人,乖乖聽話,下來!不要讓我上去捉你!”此刻,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隨著一個巨大的火球沖天而起,玉州城正上方的絕壁被炸開一個巨大的口子,無數(shù)碎石雨點一般的砸了下來。達日欽雙目中閃過迷茫之色,隨即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片,沖著身后的北疆士兵喊道:“撤,快,往高處撤!”他手下都是騎兵,速度自然不慢,聽到他的命令后隊變前隊瘋了一般的跑了起來。男人騎在馬上回頭看著絕壁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回頭罵道:“死娘們兒,真他媽狠!”說完,他卻哈哈的大笑出聲,道:“本汗就喜歡這么辣的!”滔天的洪水從天而降,順著炸出的缺口奔涌而下,像一只憤怒的巨龍沖向了玉州城里渺小且驚恐的人類。“五哥——!”女人悲憤的嘶喊被隆隆的水聲淹沒,韓清瑤親眼看到那群人四散奔逃,隨后被巨浪統(tǒng)統(tǒng)吞沒。韓清瑤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疼,手腳一軟,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從絕壁之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