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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賀家7(一更)

    看著床上累的迷迷糊糊的孟茜,賀子謙和楚辭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寵愛的微笑。

“我?guī)讏F(tuán)去祠堂,你陪著她吧!”賀子謙邊穿衣服,邊說道。

按照族中的規(guī)矩,女人是不許進(jìn)祠堂的,哪怕是本族的女孩,一生中也只有出生和出嫁時能進(jìn)入祠堂告知先祖,其他的時間也是不許進(jìn)的。雖然現(xiàn)在沒有太過嚴(yán)格的規(guī)定,但是大家一般也都會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發(fā)生。所以,這種儀式孟茜不需要參加。

“好!”楚辭用濕毛巾將女人擦拭干凈,然后又換了新的寢具,這才抱著她開始補(bǔ)眠。

賀子謙抱起兒子,關(guān)上了門,正撞上賀父被湘姨推著要往祠堂走。

兩個男人都是一僵,局促的互相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子謙是不是還沒吃早飯???”男人身后的湘姨討好的說道:“屋里還有兩個饃饃,你要是吃不慣我再給你做點(diǎn)別的?!?/br>
“不用!”賀子謙道:“都這個時間了,等一下就吃午飯了。”

“哦!”湘姨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之后立刻垂下頭。

原本已經(jīng)看慣女人的低眉順眼,如今看在賀子謙眼睛里居然開始刺眼。

這個女人沒有姓氏,就叫阿湘,聽說是三十里外瑤寨的姑娘。當(dāng)年因?yàn)樨澩嬉粋€人去山里,結(jié)果不知被什么東西纏上,弄得懷了鬼胎,寨子里的人都當(dāng)她是不祥之人,要把她點(diǎn)天燈祭山神,她嚇得連夜跑了出來。

她一個山里的女人,除了手腳勤快什么都不會,山外的世界對于她來說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何況肚子里還一個鬼胎。不過好在她機(jī)緣巧合下遇到了上山采藥的賀父,他替她除了鬼胎,保住了她一條命。

寨子她是回不去了,于是賀父將她帶回了賀家村,賀家人得知她的遭遇之后并沒有輕視她,特別是當(dāng)時的賀母對她十分親近,看她是孤身一人,便將她留在了家里,還在眾人面前認(rèn)下她做妹子。

從那以后,賀子謙便開始叫她湘姨。

湘姨年輕時就長得十分清秀漂亮,如今年過四十依舊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之前賀家村里有不少男人惦記過,不過這女人膽子小除了和賀父賀母關(guān)系還算親近,其他人只要一靠近她就像是被驚嚇著了一般,時間久了,那份新鮮感過了,這事也就漸漸淡下去了。但是說湘姨和賀父茍且的流言卻開始在村里悄悄的傳開。

后來賀母病重,自知自己時日不多,幾次三番想要將湘姨和賀父撮合到一起,可是兩人都表示不愿意,賀子謙更是跳出來激烈反對。也是從那時起,他對湘姨的態(tài)度變了,由于村里的流言,少年時的他認(rèn)定是這個女人和父親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母親發(fā)現(xiàn)之后才氣的一病不起。后來賀母病逝,賀子謙更是將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了賀父和湘姨的身上,在賀母的靈堂上他就因?yàn)槿枇R湘姨被父親扇了一個耳光。那年他正好考上大學(xué),正好借著這個機(jī)會遠(yuǎn)離了這個山村,遠(yuǎn)離了這兩個人。

原本,他以為自己這個礙眼的一走這對“狗男女”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混在一起,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兩人依舊涇渭分明,后來賀父得了怪病,臥床不起,四肢潰爛流膿,湘姨默默的接下了所有照顧父親的工作,一個人陪伴照顧了賀父整整4年的時間。

懷里的米團(tuán)不知是不是睡的不舒服,哼唧了一聲,賀子謙急忙收回心神拍了兩下哄好。

他抬起頭,看著湘姨熟練的將一條毯子蓋在賀父的腿上,然后走到輪椅后面,兩人在清晨的陽光里有著一種溫暖的和諧。賀子謙慢慢的垂下眼,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兒子。如今他有妻有兒,幸福無比,回頭再看看已經(jīng)雙鬢斑駁臥床不起的父親,突然覺得心底一下生出許多的愧疚來。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該給湘姨一個名分了?”

湘姨的腳下一個踉蹌,賀父也是僵在了原地。

“你……”賀父有點(diǎn)不確定的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我知道,當(dāng)年我也是遷怒,這么多年過去了,有些事也該放下了。”賀子謙不禁笑了出來,道:“總不能讓人說咱們大房占個女人的便宜。選個吉日,你們把事辦了吧!到時候名正言順了,好歹是個伴?!?/br>
院里一陣寂靜,可是賀子謙知道,湘姨的手已經(jīng)在顫抖,眼圈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發(fā)紅,終于,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曾經(jīng)是全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每每走在寨子里總有年輕的小伙子對她投來愛慕的目光,那時的她每天都將頭昂的高高的,就像是山里漂亮又驕傲的孔雀。

可是,自從那一夜,一切都變了,當(dāng)她狼狽的從山里逃回寨子,當(dāng)年那些愛慕的目光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鄙夷,當(dāng)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來,全村的人已經(jīng)不滿足于在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開始當(dāng)著她父母的面指桑罵槐。

她阿父成宿成宿的坐在火塘邊吸著煙,阿母每天以淚洗面,幾個弟妹天天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門見人。她從全家的驕傲一夜之間淪為了全家的恥辱。

她想過死,可是終究沒能鼓起勇氣,她那是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對這個世界還有最單純的希望,所以即便日子艱難,她也總覺得只要熬過去了,明天一切又會恢復(fù)原狀。直到有一夜,她在睡夢中看到阿母對她舉起了柴刀。

那曾經(jīng)是最疼愛她的阿母啊!那個會在燈下給她唱歌,會扶著她的頭滿眼慈愛稱贊她的阿母,此刻卻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般,目露兇光的想要?dú)⑺浪?/br>
弟妹的尖叫救了她一命,她無處可去,只能往山里逃。她在山里轉(zhuǎn)了7天,就在以為自己會死在山里的時候,賀父出現(xiàn)了,那個英俊硬朗的男人給了她食物,還幫她除了鬼胎。那一刻,在她的眼中,男人就是她的神。

她從來都不敢對男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在她看來,賀家夫妻都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是她要用一輩子去報答的人。她身子破了,又懷過鬼胎,這輩子她只希望能陪在兩人的身邊,照顧他們一輩子。

賀母病重,好幾次提出要她嫁給賀父,可是她自慚形穢,堅決不答應(yīng),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從那一刻起,她的心思開始變了,她對男人從崇拜,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變成了愛慕。

賀母病逝,那一刻她竟然是開心的,直到賀子謙在靈堂上暴跳如雷的罵他們是“jian夫yin婦”,她才猛然醒悟過來。

之后她搬出了賀家,在村里最偏僻的角落里住了下來,每天盡量不出門,不見任何人,她覺得自己是是這個世界上最丑惡的女人,丑惡的讓她自己都覺得惡心。她開始鄙視自己,甚至比當(dāng)年身懷鬼胎的時候還要自卑,因?yàn)樯響压硖ゲ⒉豢膳?,可怕的是她已?jīng)心懷鬼胎了。

那幾年兩人一直沒有見過面,即便是在路上迎面遇見也會相互低頭各自走開。直到賀父生了怪病,男人最開始只是體力不濟(jì),后來愈演愈烈,最后開始臥床不起,四肢潰爛,可他堅決不許人通知賀子謙,甚至拒絕別人的照顧,似乎是準(zhǔn)備等死。

于是,她又一次搬回了賀家,開始默默的承擔(dān)起照顧男人的工作。起初賀父反應(yīng)十分激烈,每天變著花樣的辱罵她,村里的流言蜚語爆炸一般的流傳開來??墒撬辉诤?,對她來說,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男人病死,不能讓賀母在那邊不安心,更不能讓遠(yuǎn)在外面上學(xué)的賀子謙分心,忍受這一切就是她在贖罪。漸漸的,男人開始平靜,開始接受,最后兩人之間開始保持一種詭異的平衡。

可是今天賀子謙的一句話讓她所有的堅強(qiáng)驟然碎裂,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這么多年,她等的不是別人的認(rèn)可,不是一場婚禮,而只是一句原諒,這句原諒卸掉了她背負(fù)多年的鎖鏈,那久違的輕松讓她幾乎不知該如何面對。

顯然,哄女人是賀家父子的短板,一看到嚎啕大哭的湘姨,父子二人尷尬的彼此看了看,都有點(diǎn)手足無措。

“那個,”賀子謙連忙道:“我先帶米團(tuán)去祠堂了,你們慢慢聊?!闭f完,他就飛一般的逃離了現(xiàn)場。

直到聽不到家里的哭聲了,賀子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男人想起剛才父親的手足無措的窘態(tài)不由得直接笑出了聲。

“族長!”常青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小叔叔帶著你的朋友們來找你了!”

賀子謙收起笑容,轉(zhuǎn)頭看去,就見常青的身后居然跟著好幾個人,仔細(xì)一看,竟然都是熟面孔。

為首的是扶著眼鏡的賀子庚,身邊是有些局促的蘇寒和面帶微笑的孟東榆,然后是拉著姜嵐自拍的喬歡,打著哈欠的張宇翔,妖嬈笑著的姚清雅以及圍著自己女神憨態(tài)可掬的趙志成。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飛快的趕上來。

“老賀!”張世杰從遠(yuǎn)處跑來,他一身沖鋒衣,傻乎乎的沖著賀子謙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