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夏雨斷纏綿
56.夏雨斷纏綿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下著,順著窗沿滑下,匯成一個小小的水柱。 江素塵斂眉看向手中的書信,短短幾句話,不過是問她安好嗎,身體如何,寫信者卻不提半句自己的消息。 這是姜其琰送來的信,他已跟著遠方舅舅,隨著大靖的軍隊,去南疆平亂了大半年。 她出神地去撫平信紙上一個卷曲的折痕,她好得很,姜老太太護著她,大奶奶和二奶奶也不敢像從前一樣為難她了。 倒是他,在戰(zhàn)場上怎么樣了呢?有沒有凍著,有沒有餓著,有沒有受傷? 聽聞南疆氣候嚴峻多變,蛇蟲頗多,他在那,能過的有多好呀? “素塵在看什么,我叫你好幾聲都沒理我。”一股帶著淡淡藥香的重量壓在她后背上,骨節(jié)分明的兩只手從后向前環(huán)抱住了她。 江素塵不知為何,下意識將信紙藏到衣袖里,慌亂地說道:“沒什么……三少爺?shù)男帕T了。” 姜其瑥眉眼溫和地看著她,“即是三弟的信,何不也給我看看?萬一有什么字你沒看懂,我還能為你解惑。” “都是幾句家常話罷了,我都看懂了,不必勞煩瑥郎了。”江素塵躲閃著,不敢看他。 姜其瑥神色受傷,“素塵,你怎么了,這段時間好像總是避著我?” 他長得柔美,擺出這樣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哪怕是男子都不忍拒絕。江素塵心底戚戚,這樣一個溫和的人,真的會打月君嗎? 大約一月以前,雪梅總是染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回來,也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了。 她這段時間話也變少了,整個人總是憂心忡忡,有幾次看著江素塵像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回去了。 江素塵發(fā)覺了,便找了個機會,支使碧痕去外頭做事。 雪梅見了也知道她發(fā)覺了,便含著淚撲通跪下了,她好像怕極了,話都說得顛三倒四。 等江素塵捋清楚了,才還原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月君身上的傷口浸染了衣裳,被雪梅看到了。雪梅性子大大咧咧,揚言如果不告訴她是怎么傷的便要當眾扒了他衣服。月君性軟,只得偷偷跟她說了是二少爺打的,還不讓她說出去。主人家打下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換了二少爺,那就是奇了。 雪梅非要問月君做錯了什么,才導(dǎo)致溫潤如水的二少爺要打他。月君支支吾吾說不出,臉色漲紅。雪梅瞧出有些不對,趁著夜里把他攔了去無人的柴房,脫了他衣服便看到一身的疤痕。交錯斑駁,有舊傷有新傷。 這事斷然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江素塵只得讓雪梅先冷靜些,她會去處理。 雪梅感激涕零地磕了幾個響頭,就發(fā)誓道:“雪梅也不愿為難姨娘,只求姨娘能將我許給月君,讓我們出府去!二少爺?shù)氖?,奴婢斷然不敢往外吐半個字!” 雪梅求成這樣,便是早就芳心暗許月君了。江素塵想起姜其琰身邊的伴蘭,那小子也曾不斷過來給雪梅送吃食玩意兒,沒料到最后倒是錯過了。 — “瑥郎沒有做錯什么,只是秋試將近,素塵怕擾了你的清靜。”江素塵迂回地說著,雪梅跟她說的時候,她還不愿意相信姜其瑥會是這樣一個人。只是聯(lián)想起初見時,月君就總是對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那副樣子,以及每一回去書房服侍都是一臉視死如歸,真相便昭然若揭了。 姜其瑥見她這樣,便欣然說:“素塵,我定會讓你做狀元夫人!” 江素塵敷衍地笑了笑,又低頭去縫手邊的帕子。 這事還是先別提吧,讓他秋試完再說好了。 姜其瑥瞅了一眼窗外,心情有些煩悶,還有半個時辰便要去私塾了。 他走到門邊,“月君怎么還不來。” 江素塵聽見這話,手一抖,針劃過了溫軟的指腹,她看著指尖的血珠。有些東西,聽到了見過了,便沒辦法假裝視而不見。 她勸了句,“月君到底年紀小,一會就來了?!?/br> 姜其瑥聽了這話,心底閃過什么,快得抓不住,他回頭看了江素塵一眼,又好像和往日無差。 那一頭月君舉了傘匆匆地來了,前幾日三少爺送信回來姜府了,可他辦事不利,便被二少爺狠狠地打了一頓,現(xiàn)在走路還不太利索。 他將大傘伸到門邊,自己垂頭站在傘外,雨水撲打在他單薄的脊背上,傷口進了水,疼得他只能將腰更深地彎下去。 “二少爺,可以走了?!?/br> 姜其瑥神色淡然,走進了傘里。 江素塵看了過去,瞳孔一震,分明看到月君淺色的衣裳上,浸了幾道粉紅的痕跡,像是血水。 她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去了姜其瑥的書房。 二房里的下人都不知去了哪,估計是二少爺不在,又是下雨,大家都去歇息了。 江素塵發(fā)了瘋似得,拉開了所有可見的暗格抽屜,終于找到了她想要看見又不想要看見的東西。一根幾指粗的黑色軟鞭正躺在離書案最近的暗格里。 她頹然地滑倒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那根鞭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發(fā)現(xiàn)了?!逼饺绽锴遒郎厝岬纳ひ?,現(xiàn)在猶如是鬼怪索命的低吟。 她驚恐地回過頭,姜其瑥一身濕透,站在門邊。 ———————— 求珠求珠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