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耿雨點開協(xié)議仔細讀了一下，說是協(xié)議，更像是許褚單方面對她提出要求，

    總結來說有五點：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不能在公共場合親密接觸；不能再在他身上使用下三濫手段（比如春藥）；許褚不愿意時有兩次拒絕機會；耿雨不能干預和妨礙許褚的正常生活。

    耿雨完全可以接受這些條件，但既然是協(xié)議，意味著大家都是平等地位，那她也提幾點要求不過分吧。

    一想到許褚看到她提的要求時可能有的反應，她就忍不住想笑。

    正開車的耿家明輕咳一聲，笑得這么開心，發(fā)生什么好事啦？跟爸爸講講。

    沒有，就是于夢講了件好玩的事。

    奧，耿家明點點頭，車內(nèi)靜了幾秒，他又開口，你和楚青還有聯(lián)系嗎？

    耿雨停下打字的手，楚青？腦海里努力回想最后一次見楚青是什么時候，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沒有啊，都分手了能有什么聯(lián)系。

    昨晚她沒告訴耿家明楚青也會參加全運會，接下來的兩個月她和楚青每天都會打照面。

    嗯，也是，耿家明在后視鏡瞄了自家女兒好幾眼，忽然語重心長道：但你們從高中就是同學，那么多年的交情，如果他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還是要適當幫一下，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一向愛憎分明，一分手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年少時的友誼有多么珍貴，人一進入社會就很難交到知心好友

    嗯，好。耿雨嘴上敷衍應和，手上專注打著字。她爸爸一向心軟，她不想和他爭論分都分手了還做什么朋友，做朋友才是對他們過去的不尊重。

    偌大的圖書館三樓稀稀落落坐著兩三人，東南角暗沉的沙發(fā)區(qū)，許褚專注看著屏幕，十指靈活快速地敲擊著鍵盤，幾分鐘后他繞過重重防御，進入耿雨手機系統(tǒng)文件。

    桌上的手機震了好幾次，許褚擠出空掃了一眼，全是耿雨的消息。

    他沒做作理會，左手食指骨節(jié)習慣性抵著唇，右手繼續(xù)cao縱著鼠標翻找想要的視頻。

    在視頻文件中他確實找到了一段和昨天那段不一樣的性愛視頻，這段是他被迫穿著奇怪皮具的視頻，視頻里只能看到耿雨的背影。

    看著視頻里自己那副屈辱的樣子，抵著雙唇的骨節(jié)用力到泛白。

    退出系統(tǒng)前他把耿雨手機硬件和網(wǎng)絡端口的傳輸記錄檢查了一遍，目前并沒有任何傳入云端的或者分享的記錄出現(xiàn)，許褚稍稍松了點眉頭，隨后在她手機里植入預警程序，一旦耿雨違約將被標記的視頻發(fā)送到其他網(wǎng)絡平臺，程序便會激活附帶的病毒讓整個手機系統(tǒng)癱瘓并且將消息通知給他。

    做完這些，許褚泄氣靠向椅背，他沒有找到想要的視頻片段。

    果然還是需要侵入電腦。

    他拿起手機點開聊天框，查看之前耿雨的消息。

    耿雨：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前提是你也得答應我的。

    耿雨：首先你不愿意時可以拒絕兩次，但第三次你不僅不能拒絕我，我們之間的關系還要再延長一天。

    耿雨：其次做的時候，我有權要求你用我喜歡的體位，當然你有喜歡的我也會積極配合。

    耿雨：別想消極怠工哦。

    耿雨：再次當我要求需要點情趣，比如制服py時，你不能拒絕。或者采用第一條。

    耿雨：制服這種東西可不能算在不正規(guī)手段里

    耿雨：最后約定期間內(nèi)你必須每天給我一個擁抱，姿勢、時間、場地沒有要求，但你每天必須得抱我一下

    耿雨：怎么樣，四個要求比你提的還少一個，是不是很劃算？

    劃算？許褚嗤笑，目光又回到第四個要求。

    許褚：為什么要每天抱你一下？

    那邊秒回：因為想讓你喜歡上我鴨。

    許褚：就憑簡單的擁抱？

    耿雨：是啊，你怕了？

    如果擁抱就能喜歡上一個人，那西方國家的人豈不是見一個愛一個？何況他有什么好怕的，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也不差這一點。

    而且如果能讓他找到耿雨露臉的片段，以上這些要求統(tǒng)統(tǒng)作廢。

    許褚：我答應你，但你自己把這些要求整理進協(xié)議發(fā)給我。

    耿雨：現(xiàn)在？晚點發(fā)不可以嗎？

    許褚：隨你方便，但最好這兩天弄完。

    耿雨：晚上立即發(fā)你！

    耿雨嘴角的笑逐漸放大，關于第四條的理由當然是她胡謅的，她純粹是因為昨天在他懷里感到很舒心，才加的這條。

    到了釣魚的地方，耿雨從車里把東西搬出來后叉腰環(huán)顧了一圈：綠水青山，湖泊明鏡，是個好地方。要是小孩兒和蚊子再少點就好了。

    野外簡直就是耿小花的天堂，撒歡地在草地上跑動跳躍瘋玩，跟幾百年沒門似的。耿雨不得不一邊分神注意著它一邊輔助著耿家明把帳篷搭上，將帶來的水果、蛋糕、三明治和飲料之類的東西全堆在帳篷里防著蚊蟲。

    半小時后，兩根魚竿往地上一插，兩父女并肩靜坐在小板凳上。

    耿雨深呼吸著山林間清晰濕潤的空氣，整個身心都進入完全放松的狀態(tài)。她拿出手機拍了張對岸山水的照片給許褚。

    此時許褚還在圖書館，和耿雨聊完后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左手背支著臉頰，翻閱著關于羽毛球基礎進階訓練的書。他的速度很快，沒幾分鐘就翻過去了十多頁。

    手機屏幕亮起，許褚眼眸微動，掃了一眼發(fā)信人名字，又繼續(xù)看書。

    屏幕才熄滅一秒，又立即亮起顯示有信息進入。他深深呼了口氣，點開信息是耿雨問他會不會釣魚，喜不喜歡釣魚。

    他點開上方的圖片，一張普通的湖泊照，風景一般，但他注意到照片的下邊緣露出兩只魚竿的桿身，一黑一白，型號是同一款。

    許褚不想回復，正要放下手機，她又發(fā)了張堆在帳篷里的食物照片過來，花花綠綠的，還有幾瓶啤酒。

    耿雨：我記得你也挺喜歡吃甜的，這個草莓蛋糕超好吃，屬于直男吃了都直呼好吃的好吃，我下次給你帶一份好不好？

    許褚啪啪打了幾個字回過去，放下手機視線回到面前的書上。明明需要參加比賽的是她，看書惡補的卻是他。只有兩個月的時間還有閑心和別人出去玩，她是不是以為全運會的參賽者都是省油的燈？

    湖水邊，耿雨有些苦惱，聊天框顯示著對方一分鐘前回復的消息：不會，不喜歡，不吃草莓。

    她能如此精準地做到全部踩雷也挺厲害的。

    耿家明注意著魚竿的動靜，閑聊道：你給你媽打過電話沒有？

    沒有，耿雨收起手機，弓著腰把狗鏈牽引頭套在自己腳脖子上，最近都是課設，沒什么時間。

    嗯，那你有時間多跟她打個電話，她知道你重新打羽毛球一定也很開心。

    好，耿雨坐起身，在耿小花頭上擼了兩把，她望向耿家明，爸，你什么時候給我找個后媽啊，等我讀研工作了，你一個人多孤單。

    孤單什么，我那么多魚都沒釣完，再說爸爸都是老頭子了還找什么。

    您才多少歲啊，哪里是老頭子！我記得樓下的蔡阿姨也是單身吧？我覺得她挺好的，你有空約人家吃個飯緣分不就來了。

    你都說了緣分，那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你現(xiàn)在首要任務把球打好，其他別cao心。

    又來，每次提這個話題她爸爸的態(tài)度就是回避?？催@樣子，都七年了還是放不她mama惠芳。

    小時候在耿雨眼里，她的父母是世界上最般配的人，他們篤定彼此為白頭到老的愛人，在大學就相知相戀，一畢業(yè)就結婚，爸爸負責在外打拼，mama負責家事和她，相濡以沫十多年，相互扶持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耿雨永遠也想不到這樣一段幸福美滿地婚姻，最后以她發(fā)現(xiàn)她mama出軌作為結束。

    離婚判決中她毫不猶豫選擇了跟著耿家明。高中那三年她拒絕和惠芳通話、見面，運用所有冷暴力作為對惠芳出軌的懲罰。

    后來是耿家明看不下去，斷斷續(xù)續(xù)講了一些過往，耿雨才發(fā)現(xiàn)這段婚姻她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惠芳在遇到耿家明時有個戀人，因為年輕好面子，兩人在感情中為了自尊互不退讓。后來有了間隙，她爸爸后來者居上，惠芳還沒從上段感情中脫離就稀里糊涂有了她。她原本想悄悄打掉的，但耿家明不愿意，故意把惠芳懷孕的消息泄露給耿雨外公。

    她外公是名退伍軍人，骨子里的作風傳統(tǒng)老派，得知她mama懷孕大發(fā)雷霆，不管青紅皂白責令兩人必須成婚。她爸爸當然是求之不得，而她媽從小到大就不敢忤逆脾氣暴躁的外公。兩人最終奉子成婚，也可以說，是她mama被迫奉子成婚。

    這段感情里，她爸爸是愛到卑微的那一個，原本是個話少內(nèi)斂的人，為了能給她mama提供最好的生活，投身商場，跑業(yè)務出差各方交際，常常喝的酩酊大醉才能從飯桌上下來。幸運地是拼搏有了回饋，他們一家生活水平有了質(zhì)的提升，同時而來的她爸爸也更加忙碌。

    她mama是被愛著的那一個，但也是因為這份愛，她還沒作為獨立個體去體驗更多的人生，就被迫進入母親身份，并以家庭主婦為職生活十多年。

    站在她mama的角度，同為女性，耿雨沒有資格去憎恨她，但作為女兒，她做不到完全不介懷。

    兩只藍紋蜻蜓在湖面交相飛過，她的思緒隨著漣漪發(fā)散開。

    她對許褚也是強求，不同的是，她不會像她爸爸一樣企圖追求天長地久，許褚也不會像她mama一樣一味妥協(xié)退讓。

    她永遠不會以愛為籠將許褚囚禁在身邊。如果他們終將會成為彼此的過客，那她要抓緊時間做的就是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最濃墨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