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always

    陳棲葉有很多學習上的好習慣，比如隨身攜帶一本有日期的便簽本，那上面記錄了一整天要完成的任務和要背的單詞，每過去一天就撕掉一頁。

    這個檢驗自律的小習慣陳棲葉從初中堅持到高三，直到2015年的霜降，秋季的最后一個節(jié)氣。

    那一天是10月24日，來溫臨中學的第三個月，陳棲葉戀愛了。

    這是陳棲葉的初戀，他兵荒馬亂，過往的節(jié)奏和規(guī)律被全盤打亂。當他在寢室打著小燈刷題；在等餐排隊的隊伍里低著頭看單詞；甚至是在教室里，他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么聚精會神，而是偷偷掏出手機給秦戈發(fā)短信；抬頭四顧張望秦戈有沒有在這個樓層吃飯；明明沒有去洗手間的必要，也在課間出教室門刻意繞到（1）班走廊，只為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往里面看一眼秦戈。

    而只要一眼，他心里就滿了，接下來的一整節(jié)課，老師在黑板上寫的解題步驟都像是秦戈的名字，畫出的曲線圖案變成了一只只鴿子。

    陳棲葉切身體會到家長老師為什么把早戀當洪水猛獸。整個十月，他都沉浸在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里，連最喜歡的數(shù)學都黯然失色。

    解出壓軸題所帶來的成就感是種延遲的滿足，而看一眼秦戈，只需要一眼，就足夠他傻呵呵開心一節(jié)晚自修，連杜欣怡都好奇地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陳棲葉不是個游刃有余的撒謊者，避開視線又結(jié)巴：“沒、沒有?！?/br>
    “別裝了，”杜欣怡湊近，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上午裴哈哈讓你講解題思路，叫了好幾聲你才反應過來，站起來后也不知道老師講到了第幾題。你以前可不會這樣，說吧，哪班的，是我們學校的嗎？”

    杜欣怡表現(xiàn)得有些激動，要知道陳棲葉在班里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從不主動搭理人，他這兩個星期不僅對誰都報以微笑，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整個人活力十足，狀態(tài)好得像是突然變了個人。

    “真沒有?！标悧~繼續(xù)狡辯，微微上揚的唇角卻出賣了他。杜欣怡想再從他這兒套些話出來吧，轉(zhuǎn)念一想，陳棲葉身邊確實沒什么走得近的女同學。

    “沒有最好，”左澤文插話，破天荒地關心起同桌，“女朋友以后可以找，高考可只有一次?！?/br>
    “你煩不煩啊?！倍判棱暮眯那楸蛔鬂晌钠茐牧耍龤庵?，陳棲葉拿了兩張試卷站起身，說：“我去階梯教室了?！?/br>
    創(chuàng)新班學風開放自由，學生平時上課覺得坐在桌子更舒服思路更暢通，老師也不會說些什么，晚上自修想換個人少的環(huán)境去階梯教室寫作業(yè)，只要不是一男一女挨著坐，巡邏的老師也都睜只眼閉只眼。

    兩人已經(jīng)不止一次目送陳棲葉匆匆走出教室門，杜欣怡更篤定了：“他肯定談戀愛了?！?/br>
    左澤文的目光落在陳棲葉書桌上，裴哈哈的數(shù)學講義催得最緊，課代表說放學前半小時就得上交，陳棲葉卻沒帶上。

    左澤文點點頭，贊同杜欣怡的觀點：“而且還談上頭，被對方下降頭了。”

    陳棲葉跑到一處能容納150人左右的階梯教室，里面沒有分布規(guī)律的坐著二三十個學生，陳棲葉站在門口眺望，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秦戈的身影，正茫然，有人站在他身后伸出雙手，將他的雙眼蒙住。

    陳棲葉下意識地想轉(zhuǎn)身和往后退，那人順勢將他帶離門口，陳棲葉一個踉蹌，跌倒了那個人懷里。

    “你別鬧，哈……”陳棲葉被戳到了癢癢rou使不上力，徒勞地反抗，秦戈卻最喜歡見他一副縮著脖子和手臂的可憐樣，變本加厲地摟住他的腰。

    “我天天投喂的零食都吃哪兒去了，腰怎么還這么細，跟個姑娘似得。”秦戈臉色不改地說著諢話，手指用力摁壓那上面捏不起來的rou，“還是說你就是姑娘，嗯？讓哥好好摸摸……”

    陳棲葉徹底失了平衡軟了腿腳，跌倒在地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利索。

    他也說不出話，羞到紅透了臉，因為秦戈把他抱在懷里，胯骨部位正要緊貼著他的脊椎骨。

    準確說是抵著。

    隔著衣物，陳棲葉也能清晰感受到秦戈那里的弧度和溫度。

    秦戈不是他們班唯一一個來階梯教室的，陳棲葉和秦戈都倒地上了，林記就站在旁邊看戲，馬思睿則先行一步進去占后面的位置，進門前迅速掏出手機拍了張兩人打鬧的照片，然后雙手合十和陳棲葉身后的秦戈說：“阿彌陀佛，我佛不度作精。”

    陳棲葉就這么被秦戈拿捏。秦戈還是抱住他腰腹的姿勢，絲毫不顧及剛巧路過的一兩個學生。

    那些學生也沒往他們這邊多看一眼。如果這么打鬧的是一男一女，教導主任都得在趕來的路上，可如果是男生，陳棲葉就是被秦戈和林記一起抱起來阿魯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戈終于鬧夠了，或者說摸夠了，不再桎梏著陳棲葉。他坐在大理石地面上，陳棲葉站起身后整理校服衣領和下擺，手里的試卷也全都皺巴巴的。

    “你怎么總是這樣?！标悧~也是有脾氣的，低頭跟秦戈說，“不好玩！”

    秦戈仰頭，笑著，眼睛微微瞇起，應該說些好話尋求陳棲葉的原諒，他卻沒皮沒臉道：“我就是喜歡禍禍你?！?/br>
    “你——！”陳棲葉想反駁吧，他看著秦戈理直氣壯的樣子，差點心虛以為理虧的人是自己，理應受著秦戈的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