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心的以為著，是雨過天晴。

三三：兩個人都像手捧雪花般。以為捧到了希望，再無力的看著它化在自己的手心。

九十五。再見

95

我是何云。美好的何云。

終于。

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

溫醉清有時遲了，因為春望鎮(zhèn)的那筒廉價煙花，生產(chǎn)商已經(jīng)倒閉了。他挨家挨戶的詢問，才得了這一筒十響的煙花。

他帶著她去了一片陌生的空曠地，熟練地將那煙花放在地上，點燃了。

她便抬頭望啊，這熟悉的煙花，彷如是十八歲那年般的絢麗，她好似在這閃亮的光里，瞧見一個奔跑的少女。

她跑過草地，跑過河岸，跑過所有的痛苦和悲傷，笑著撲向了少年的懷里。

她緊緊的抱住他，像是擁抱著生命般。

散云低了頭，她偏著頭看向身旁的人。

這一次，他沒有看煙花，他只是一直的看著她。

散云輕輕的笑了，朝著他低聲的說著。

“溫醉清，我要走了?！?/br>
他好似沒有聽懂，但或許也聽清楚了，她這句常說的話，她這句，在他眼里，是發(fā)病時說的話。但他還是問了一句?！笆裁矗俊?/br>
她沒有回。

又望著煙花了。

這光，比十年前亮堂多了，亮得刺眼，亮得她落了兩滴，黑夜里看不清的淚。

“不許愿嗎？”溫醉清看著她，想起她說著她想提前過生的話，下意識的問著。

愿望啊。。。

祝你長歲度年，祝你前程似錦，祝你闔家歡樂。你看，我所有的生日愿望，換成你的三個，便一一都實現(xiàn)了。

我一生的愿望，都實現(xiàn)了。

她搖了搖頭，身著的裙子，宛如婚紗般潔白，她的大腿，又隱隱作痛般，泛起了針疼。

她說，不用了，我沒有愿望了。

她瞧著身旁的男人，在光下依舊俊俏的臉龐，年歲的沉淀，他的眼神多了幾番濁氣。只她瞧著，瞧著，仿若透過他的坐著的身子。

她卻看見了十六歲朝氣蓬發(fā)，溫柔又孤傲的少年，他站在cao場上，側(cè)著臉，對周圍的人笑得面如春風(fēng)，影影綽綽間，她也成了那個永遠(yuǎn)坐在草地上，揚著馬尾，伸著手，眺望他背影的懷情少女。

她曾得到他，又失去他。

所以，何云這個幸運的女孩，美好得讓她嫉妒。

“怎么了？”溫醉清疑惑的看著她。

她平靜的轉(zhuǎn)回了頭。

她不準(zhǔn)備告訴他。

她原諒他了，她想，只他每次來遲了些，這一次，是她不想再等了。

煙花，一瞬即逝。十響，消散于天際，歸于塵埃。

世界，陷入了黑暗和死寂。

溫醉清的手機響了，一次又一次，他看了她一眼，終于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夏語鶯，平靜的說著，“溫醉清，你最后陪我一晚，我就把字簽了?！?/br>
是因為她想通了。

那天見著了何云，她的平淡，無視，和空洞，都讓她幡然醒悟的想通了。

這個裂痕，是溫醉清自己劃開的，何云，她從沒有選擇介入，是溫醉清，自己的決定。

她便失去了，想挽回的勇氣。只她有千分萬分的不甘心，都只化作一個，讓他陪伴自己，最后一晚，她便離開。

溫醉清又看著散云，沉默了些，有些艱難般，輕輕的說了聲“好?！?/br>
他開著車送她回了藍(lán)天國際，送她到了門口時，他小心翼翼的撒謊著說是公司臨時加班，得回去。

臨走前他吻了吻散云的額間，抵著頭，啞著聲說。

“云云，你等等我?！?/br>
好像哪天來著，他似乎說了同樣的話。

這一刻，她沒有了歡喜，她如往常般失神的看著他，沒有動作。

溫醉清看了她許久，才轉(zhuǎn)身走了。

散云，沒有進(jìn)門。

她摸了摸兜里的身份證和銀行卡，有些涼。

他的車呼嘯而去，散云，坐上了電梯，看著樓層的數(shù)字，一字一字的變小著，她又摸了摸兜里的東西。

春望鎮(zhèn)希望村2組478號。

她回到了這里，她回到她沒有人的家。

那天的夜，格外的黑，卻有著漫天流蕩的星，它瞧不見地上的人，眼里的自己，因為人，弱小到不配，弱小到，難以與命運抗衡。

她一一跪拜了爺爺?shù)哪梗职值哪?，mama的墓，奶奶的墓，她手捧了一手哀河水撒進(jìn)土里，這是玫玫的墓。

那個晚上，她坐在哀河的岸邊，一晚上都沒閉眼，只望著河水，便望著。

這個世界，原來真的只剩她一個人了。

天微微亮了，雞鳴叫晨，繞過何家的一些村民，瞧著散云坐在岸邊，有些驚喜又意外的朝著她打著招呼。

“云云回來啦。這一次待家里會久些吧?！?/br>
“云云要不要跟著阿伯一起去趕集啊。”

她笑著招了手，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些人，腳上還有著濕漉的露氣，卻盈著對生活希冀的笑容，出發(fā)了。

又只剩她一個了。

散云脫掉了鞋子，雙腳輕輕的泡在水中，涼意的河水，像mama的手，拂過她的肌膚。

很舒服。她調(diào)皮的動了動雙腳。

如果再深一點，會不會更舒服呢。

她扭動了身子，漸漸的往前坐著，平靜的河水，要吞掉她小小的身子了。

吶，如果我死了，你會流淚嗎？

那你一定會的，會哭得像個三歲孩子一樣。02

不過沒關(guān)系，我知道的，會有別的女孩子，心疼的抹去你的眼淚。

會代替我，陪你看一場又一場的煙花。

你會漸漸撫平那些傷痛，也會漸漸的忘記那個在你生命里存過痕跡的女人。

不過沒關(guān)系，我看不到了。

你知道嗎？雪在我的手心里又一次化掉了。

所以我，懊惱的不再去抓雪了。

吶。。。

再見，溫醉清，再見，何云，再見，散云。

再見，美好又絕望的自己。

三三：晚上下一章

九十六。注定

96

八月十九號的夜晚。是煙火默入塵囂的深夜。

他開了門，看見了坐在沙發(fā)上，優(yōu)雅的女人。正泡著茶，閑適的等著他。

“你回來了？”夏語鶯瞟眼瞧去，像是十年夫妻般，自然的應(yīng)答。

他輕輕的應(yīng)了聲，脫下了衣裝，放置在衣架上，如往常般，去了浴室。

她做了一件事，將他的手機，設(shè)置成了靜音，只因她想要最后一個，不受打擾的夜晚。

深夜，夏語鶯睡在了左側(cè)，他隔著兩拳的距離，躺在右側(cè)，兩人輕柔的呼吸，飄然的在這死寂的房里。

她說，能最后抱著我睡一晚嗎？

很平靜，更像是道別的聲音。

溫醉清閉著眼，在這黑暗里，一幕一幕的閃過這個，曾經(jīng)陪著他，熬過最痛苦歲月的女人，他輕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

“謝謝?！彼f。

她的淚滴進(jìn)他的脖子里，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