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zhuǎn)

    素蕘被遲夜下了禁足令，不能去青丘的狐貍洞里找虞陌，只能讓沉玨將虞陌請到瑯邊山來。

    原本被素蕘按在墻上打的虞陌轉(zhuǎn)眼之間變成了座上賓，在沉玨的房間里靠在軟榻上，被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就差吆喝山上的小妖們給他捏肩捶腿。

    虞陌吃下一顆瑪瑙葡萄，拿起素蕘遞上的手絹，悠悠地說：徹底攪黃白琚和紫瑟的婚事嘛，不容易，還得靠你自己努力；不過暫時讓他們倆因為你成不了親，這事兒好辦，我來幫你。

    素蕘的雙眼充滿了求知欲，嗯，您打算怎么幫我？

    虞陌慢條斯理地擦干凈手，把手絹重新遞給素蕘，獨門秘技，傳男不傳女，你等著就行。好了，我打算回去了，你那師父實在不好對付，被他發(fā)現(xiàn)又要節(jié)外生枝。

    他這樣遮掩著不告訴她，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虞陌在遲夜尚未發(fā)覺他來了瑯邊山時就溜之大吉，留下滿腹心事的素蕘一個人蹲在桌子前憂郁地吃著葡萄。

    望風(fēng)的沉玨推門進來，素蕘受到了驚嚇，一顆葡萄就卡在她的喉嚨里不上不下，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她眼淚汪汪地盯著沉玨：

    師兄，虞陌靠得住嗎？

    三日后，白琚要與紫瑟結(jié)親的消息自九重天傳出，當(dāng)天就落進了素蕘的耳朵里。

    她趴在桌上，用手中的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戳白米飯，一晚上沒吃飯，臨睡前被沉玨強拉著喂了兩勺青菜粥。

    十日后，白琚與紫瑟一早就手挽手地從九重天來了青丘，眼瞅著這兩百年的愛情長跑終于要在紫瑟娘家人的見證下修成正果，白琚卻毫無征兆地在狐貍洞前吐血不止。

    太乙星君當(dāng)晚就一臉憂色地出現(xiàn)在了瑯邊山的山腳下，并非是他破不了上山的禁制，而是他被遲夜攔在了外面。

    他直白地道明來意：

    天君請我來找阿蕘。

    遲夜冷冷地看著他，星君請回，我不會讓你把她帶走。

    太乙星君一時覺得很是頭痛，他沒有求過人，也學(xué)不會求人的姿態(tài)，更何況這事兒本來應(yīng)當(dāng)與他毫無關(guān)系。白琚在青丘突然病發(fā)似的咯血吐血又昏迷，緊急地返回了九重天，施法救醒了仍是吐血，醫(yī)仙捻著胡子說，這時候需要一位靈力深厚且真身具有止血功效的仙君來救人。

    靈力深厚的仙君在九重天上不難找，難就難在真身這止血功效，數(shù)遍了九重天，也沒見著一個。仙鶴草修成仙的，沒有，白芨修成仙的，也沒有。

    站在一旁的司命忽然開口：先前太乙星君帶來招親的那位阿蕘仙子，真身似乎是朵山茶花？

    哭花了臉的紫瑟聞言拿袖子一擦臉，我和她比試過一場，她是，她真的是。

    于是天君馬不停蹄地到了太乙星君這兒，讓他速速將素蕘請來。紫瑟也跟在天君身后哭哭啼啼，求太乙星君救她還沒來得及結(jié)親的倒霉夫君一命。

    太乙星君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他當(dāng)初就不該答應(yīng)沉玨，將素蕘帶上九重天，帶出這無窮的后患，可他確實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白琚吐血而亡。

    在遲夜被貶之前，他就知道天界戰(zhàn)神的個性冷漠執(zhí)拗，講不通道理。

    于是他對遲夜說：遲夜神君，此等大事不容拖延，你不能替阿蕘做決定。據(jù)我所知，阿蕘對白琚用情至深，她絕不會見死不救。如果阿蕘是妖族的身份暴露，天君也不會為難她，甚至可能會借此機會讓你盡快重登九重天。

    遲夜一言不發(fā)，手緩緩握上腰間佩劍的劍柄，手腕卻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拉住了。

    他的胸腔里翻卷起怒意，但在看見素蕘蒼白的臉色后，又只余下一片空蕩。

    素蕘拉著他的手腕，堅定地說：

    師父，我想救白琚。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遲夜有一瞬的恍惚。

    眼前少女的面龐在眼中變得模糊不清，她的輪廓似乎與記憶中的誰重疊了起來。過往的片段被時間推磨成粉末，卻始終沒有被風(fēng)吹去，而是成了他心底抹不去的積灰。

    他反復(fù)地告誡自己，不要讓阿蕘去，她是個很好的孩子，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可他的手微微一顫，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

    素蕘來到瑯邊山的第一天，見什么都新奇，沒說上兩句話，就跑到林間去捉螢火蟲了。

    那時遲夜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就像現(xiàn)在，他看著她輕盈地跳上太乙的云朵。

    素蕘捉到了螢火蟲，回身向他揮了揮手中的布袋子，也像現(xiàn)在，她站在云朵上向他揮手告別。

    遲夜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道低沉沙啞的聲音：

    請你照顧好她。

    但必要的時候，也請你放棄她。

    -----

    回來惹，上課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