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雒赴山陰

    離雒前與天子的最后一次會面，是在謁陵時。

    新商帝后的陵寢，不比漢唐弘大肅穆，偏于幽微靈秀。武宗與姬皇后長寐的亶陵依北邙，臨谷水，殿宇廬室仿古畫中的石氏金谷，更類一處秀麗的園林。

    姬皇后殯后，嵯峨留戀不肯歸宮。天子可憐她孤雛遑遑，曾陪她在陵腳廬室內(nèi)住了三月余，從此升為嵯峨心中第一人。嗣后春夏際，他們常來此小住。

    往事一幕幕，如過影畫。有敬聃在旁，眿眿不得語。

    去時，輦路旁野人歌有女同車，回來時，則唱石季倫之王昭君歌。雒邑人對當(dāng)今天子，很像對自家不爭氣的兒子，究竟愛多于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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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須避開戰(zhàn)區(qū)，嵯峨之樓舸所行水道，更為迂回。

    除了雒宮陪送的女官、宮娥、阿監(jiān)、閹宦，山陰王宅來迎的婢媼、護(hù)衛(wèi)，這艘七層樓舸上還載有敬聃從雒邑招徠的文學(xué)士、謀士、醫(yī)士、商販、工匠、歌舞樂伎，乃至普通農(nóng)夫桑婦，幾類一座小小的莊園。

    嵯峨嬰孩時即來雒邑，視之如故土。起初的旅程里，她思鄉(xiāng)切，郁郁不歡，餐飯少進(jìn)；后來整理敬聃書篋，發(fā)現(xiàn)兵書若干卷，展閱，居然有所得、有所悟，捧讀下飯，不覺竟恢復(fù)了食欲。

    天子伐齊敗歸后，她也嘗試研讀兵書，開卷懵然，不得不接受阿兄不會打仗，我亦不會的慘淡現(xiàn)實。也是怪也，為何敬聃的兵書這樣易懂呢？

    雖然易懂，也有嚼不動處。

    蔡大姑于同舸才士中，擇了一名專攻兵法的戲先生，每晨給她上一個時辰課，解答疑問。又強(qiáng)拉王弗班將軍作妃殿同學(xué)，一起切磋。

    這個草臺兵法研修班，在蔡大姑高漲的辦學(xué)熱情下，貫穿了整個一月半的航程。

    倒不是蔡氏有多支持嵯峨學(xué)習(xí)兵法，而是她曾在往來書信中，大肆吹噓妃殿的絕世美貌，生恐嵯峨因為抑郁，減損了美人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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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豐公主初聞嵯峨絕色，即疑心她貌類繼母姬皇后，心中自是不喜。及至親目見，斷定她比姬皇后更紅禍。

    嵯峨是姬皇后的柔化版，一樣地貌美如仙，卻無姬氏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令人不安的心機(jī)和手段。然而，她的溫柔、嬌荏、稚拙，無疑更戳男人的軟肋，無怪乎敬聃一見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