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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肅的紅衛(wèi)兵:“你們干嘛抓安叔叔!”“哪兒來的小屁孩兒!趕緊滾蛋!”蘇思遠扯了半天扯不動,聽見這話更生氣了,瞬間又記起那天目睹自己爸爸被當眾批.斗的一幕,十歲的孩子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當即咬著牙狠狠踢了罵他的人一腳,用足了全力,不甘示弱地回罵道:“你才滾蛋!”“誒!你敢踢我!”被踢的紅衛(wèi)兵暫時放開了安昀肅,轉頭按住了蘇思遠,“你是不是欠揍!”“誒誒誒,打孩子算怎么回事兒?”這個當口,周松民沖了過來,把蘇思遠從紅衛(wèi)兵手里拽到了自己身后。他這一說話,圍觀的街坊也七嘴八舌地指責了起來,兩個紅衛(wèi)兵見人多勢眾,也不好再干什么,轉而指著院里的倆人,滿臉正義道:“這兩個,一個是反.動學術權威,一個是現(xiàn)行反.革命,他們是階級敵人,人民群眾就要革他們的命!”街坊們被這通說辭唬住了,加上對這間院里的兩個人不甚熟悉,小聲議論了幾句之后基本都回去睡覺了。只余下周家兩口子跟蘇思遠站在自家院門口,神色凝重,半天都沒回屋。“說!你們倆到底什么關系?”剛才被磕了腦袋的紅衛(wèi)兵大喇喇地坐在桌前,翹著二郎腿,手里的皮帶在空氣中抽得刷刷作響,惡聲惡氣地審問著眼前兩個年紀當他爹都足富余的人——安昀肅雙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繩子捆著,跪在堂屋中間。邢紀衡在他旁邊,倒是沒被捆著,但也跪著。兩個人默契地沉默不語。“你!”紅衛(wèi)兵等了半分鐘,沒聽見想要的答案,起身站到安昀肅身前,拿皮帶銅頭使勁敲了敲他的腦頂,又指著另一邊的邢紀衡,問道,“跟他什么關系?”安昀肅被他敲得晃了晃身子,悶聲道:“……鄰居。”“鄰居個屁!”紅衛(wèi)兵又用力搡了他肩膀一把,“老實交代!”安昀肅心里有些發(fā)慌,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突然又問起他們的關系了,他擔心他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可又什么都不敢確定,只能低著頭,腦袋里快速地琢磨著該怎么辦。紅衛(wèi)兵見他不松口,又轉向了邢紀衡,照樣拿皮帶頭點著他的腦袋,命令道:“你說!”“鄰居?!毙霞o衡的回答也是這兩個字。“媽的,嘴硬是吧!”紅衛(wèi)兵在他們倆眼前來回溜達著,舉著皮帶仿佛下一秒就要抽人,卻又突然收回手問了句,“你們是不是親戚?”聽見這話的瞬間,安昀肅跟邢紀衡都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氣——只要不被發(fā)現(xiàn)是戀人就好,否則他們大概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在這個生活作風問題大過天的年月,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是犯罪,是要被抓起來審判處刑的。“不是,”安昀肅先開了口,他知道就算扯了謊,到時候他們?nèi)ソ值勒{(diào)查也總會露餡兒,還不如自己先坦白,于是照著原先已經(jīng)想好的范本解釋道,“解放前我在邢家的工廠工作過?!?/br>“問你不早說!”紅衛(wèi)兵又拿皮帶頭戳了戳安昀肅的額頭,看著他沒跪穩(wěn)倒向一邊兒,又不解氣地踹了一腳,居高臨下道,“那你是被他剝削的了?”邢紀衡在旁邊強忍著怒氣,死死地攥著手指,好讓自己不會沖動之下做出令兩人處境更糟糕的舉動——其實他自己怎么挨打受罪都沒關系,但他看不得安昀肅受委屈,或許從他第二次清醒著去找他的時候起,這個念頭就已經(jīng)根植于心了。由于被反捆著手,身體不好保持平衡,安昀肅費力地重新跪起來,耷拉著腦袋沒回話。“讓你交代問題呢!”許是剛才被他磕了腦袋,這個紅衛(wèi)兵對安昀肅怎么看怎么不順眼,揮著皮帶氣急敗壞道,“媽的,不打不老實是吧?”這個當口,剛才出去搬援兵的另一個紅衛(wèi)兵回來了,后頭還跟了好幾個人。一幫人交頭接耳地研究了幾句,又換了個人過來審問,卻是直接走向了邢紀衡,語氣不陰不陽道:“你那破鞋呢?”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兩人都是一愣,安昀肅身子沒動,眼神瞟向了一邊的邢紀衡,邢紀衡反應了一會兒也沒明白,一直平靜的臉上頭一次出現(xiàn)了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不承認?”許是年紀大一些,思維條理也更清晰,接茬兒審問的這位紅衛(wèi)兵并不像剛才那人一樣暴躁,他圍著邢紀衡緩緩地踱著步,“你以為你裝傻充愣就能蒙混過關了?”邢紀衡下意也瞟了一眼身旁的安昀肅,口中繼續(xù)回道:“我真的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意思。”“那就稍微給你提個醒,”一直走動著的人突然停了腳,俯身湊到邢紀衡的耳邊,“我們在醫(yī)院調(diào)查過了,說你有個私奔的老婆,她人呢?”邢紀衡一下就明白過來了,心里也跟著有了點底,他語氣平靜地給了答復:“走了,我們早就分開了?!?/br>“分開了?”審問他的紅衛(wèi)兵似乎不相信,四下打量著屋里的擺設,瞇了瞇眼睛,回身沖另外兩個下午就在這兒的人問了句,“你們來時這兒就沒女的?”“沒有,”倆人都搖搖頭,其中一個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們搜過了,這兒沒有女的用的東西。”“還真走了?聞著味兒了是怎么著,跑得還他媽挺快……”問話的紅衛(wèi)兵撇撇嘴,神情很有幾分遺憾的樣子,他走回來拿鞋尖踢了踢邢紀衡的肩膀,冷笑道,“就你這樣的還治病救人呢?別是凈到處搞破鞋了吧?”話到這里,安昀肅終于也聽明白了——他們口中的破鞋應該指的就是自己,他不知道邢紀衡在醫(yī)院究竟是如何解釋這些的,但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人能想到這個破鞋是個男的。從邢紀衡這里問不出什么新鮮“罪證”,幾個紅衛(wèi)兵又把冒頭指向了安昀肅,圍著他,一人一句地炮轟:“說!你為什么打革.命小將?”“說!你跟這個反.動派是不是一伙的?”“說!你是不是被他收買了,想包庇他?”“說!說!說!”安昀肅被問得頭昏腦漲,膝蓋也跪得失去了知覺,幾天沒睡過的疲累之感終于卷走了腦中最后一絲清明——他一頭栽到了地上。“昀肅!”邢紀衡條件反射地過去扶他。“誰準你動的!”兩個紅衛(wèi)兵又拉扯著把他架了回去,“老實待著!”“我是醫(yī)生,讓我給他看看吧?”邢紀衡心里又氣又急,嘴上卻不得不好言好語地打著商量。年紀最大的紅衛(wèi)兵拿腳扒拉了兩下安昀肅,見他不像是裝的,便點了點頭,語氣似是在說某個物件一樣,沖邢紀衡冷冷吩咐道:“別讓他死了?!?/br>邢紀衡咬了咬牙,起身趕到安昀肅身邊,把他上半身抱到自己腿上,由于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