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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三生有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2

分卷閱讀112

    了?”安昀肅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不言語,笑問了句。

“……沒有,”邢紀衡暗自平了平心緒,“就是想看看你?!?/br>
“要看也回屋看啊,杵在院子里能看得清么?”安昀肅說著話把他拉進了堂屋。

煎熬了一個多禮拜,兩人總算是緩了口氣,日子終于又漸漸平靜了下來。邢紀衡跟上班的時候一樣,每天到點兒去醫(yī)院報到,卻不是工作,而是勞動改造。勞動的內容很簡單,就是重復性地把一堆石頭搬來搬去,毫無意義。

但這種粗活的確是他從沒干過的,看管他的人不準他戴手套,幾天下來,那雙平日里只拿筆跟手術刀的手被粗糲的石塊磨得簡直不能看,連吃個飯都費勁。幸好后來有位曾經相熟的護士長趁下班人多的空,偷偷塞了一瓶醫(yī)用藥膏給他,邢紀衡這才算是能勉強握筷子。

“疼么?”十指連心,安昀肅每回給他上藥,都恨不得這些傷是傷在自己身上。

“這么心疼我?”邢紀衡倒是還有心思逗他。

“手都這樣了還這么沒正經,”安昀肅笑嗔著瞥了他一眼,“我看是還不夠疼?!?/br>
邢紀衡卻沒再同他開玩笑,看了他一會兒之后,問了句:“那你腿疼么?”

安昀肅把攤在桌上的藥收拾好,默默不語。

他知道邢紀衡在問什么,這些日子,他隔三差五地就要被拉去斗一斗,一斗就是大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低頭跪著,膝蓋早就一片青紫了,等挨完斗經常要緩很久才能勉強站直。天天睡在一塊兒,邢紀衡怎么可能看不到。但對于這些傷,兩人卻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每天回家聊的也盡量都是與運動無關的話題。

——有些事,尤其是糟心的事,你不提它也總會過去,何苦讓身邊的人跟著不痛快。

邢紀衡手上有傷不方便,他用手背蹭了蹭安昀肅的臉頰,終于開口說了那句悶在心里好多天的話:“昀肅,你受這些罪都是因為我?!?/br>
安昀肅聞言卻搖了搖頭:“……這話不對。”

“嗯?”邢紀衡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受罪不是因為你,”安昀肅伸手拍了拍他的腿,“是因為在乎你?!?/br>
“……所以我這點兒傷也根本不值一提,”邢紀衡頓了頓,語氣又認真了幾分,“我既然說過會給你一個家,就不能走在你前頭,按給我什么罪名我都認,讓我.干什么我也都干,只要還能看見你?!?/br>
安昀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低頭嘟囔了句:“咱都這歲數了還說這種話……”

“這歲數才要說,”邢紀衡很有些感慨道,“別有感觸?!?/br>
年輕時的甜言蜜語說得再動聽,也難免有故意討人歡心之嫌,而到了這個歲數,卻字字句句都是從柴米油鹽的相伴中磨合出來的。說的人和聽的人都知道,這不單單是一句話,這是他們每天的日子。

然而就在兩天后,街道上突然貼出了一張匿名大字報,內容是揭發(fā)安昀肅在“反.右”運動期間,以身體不適為由消極抵抗工作,并嚴厲指責他這種行為是欺騙組織欺騙黨,他不僅是現行反.革命,還是歷史反.革命。

安昀肅不知道這件事是怎么傳出去的,除了邢紀衡,沒人知道那張假條上寫的病癥是編的,更何況假條的確是蓋了醫(yī)院的戳的。他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后來索性不想了,反正落井下石這種事早就屢見不鮮了。

只是這雙重反.革命的帽子一扣,群眾對安昀肅揪斗的猛烈程度立馬又上了一個臺階。原先是隔幾天有公開斗爭會才拉他去,如今卻是專門為他開了斗爭會,并且是連續(xù)好幾天,每天下午都被拉去斗。

這天斗爭會上,紅衛(wèi)兵們義憤填膺地訴斥著他的條條罪行,添油加醋,上綱上線,不少圍觀群眾都被煽動了情緒,舉著拳頭連連高喊:“打倒反.革命!”嫌他跪著挨斗不夠觸及靈魂,他們勒令他戴高帽站在高臺上,后來又讓他站上摞了幾層的桌子,反綁著他的手,要他彎腰認罪。

安昀肅腰酸腿疼,根本站不穩(wěn),長時間被太陽曬著,腦袋也越來越暈,后來實在承受不住,一個猛子從桌上扎了下去。偏偏桌子是架在高臺上的,他順著階梯一路滾到底,立馬覺出右腿一陣鉆心的疼。

揪斗他的人看他半天不動彈,以為他是裝的,走過去想把他拎起來,結果還是圍觀群眾里有人看出了不對勁,當天的批.斗才不得不收了場。幾個街坊七手八腳地把人送去了醫(yī)院。

到醫(yī)院的時候,安昀肅的褲子已經完全繃在了腿上,幾個護士費了半天勁才給剪開。醫(yī)生經驗豐富,看一眼就大概明白了,“錯位夠嚴重的啊腫成這樣,先檢查一下看看情況吧,”說完又回頭沖圍在旁邊的幾個人問,“哪位是家屬?”

幾個人面面相覷,醫(yī)生見狀一時也沒辦法,不過還是好心地先安排了住院檢查,讓其他人去聯(lián)系病人家屬。

此時的邢紀衡雖然跟他同處一所醫(yī)院,卻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等他下班到家時才從姜蕓那兒得知了消息,立刻又趕了回去。

他看著安昀肅睡著了一樣安詳的臉,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毫無公平可言,這個世道也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然而他能怪罪的人卻依舊只有自己——每一次安昀肅出事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他身邊,而每一次他看到的都是他毫無怨言的臉。

最開始的幾天,邢紀衡每晚都陪著安昀肅,倒是沒人追來醫(yī)院找麻煩,但礙著病房還有別人,兩人也不能說什么,只在夜深了其他人都睡了以后,才悄悄地把手握在一處。

一個禮拜之后,邢紀衡再來陪床總會被安昀肅左攔右擋,說他白天搬一天石頭,晚上還不睡覺,年輕人都扛不住,更別說他這都五十的人了。邢紀衡不愿意走,后來還是被周松民兩口子硬拽走了,說是即使陪床也得大伙兒輪著來,一個人哪頂得住,又不是神仙。

邢紀文兩口子跟姜蕓白天輪流來醫(yī)院送飯。趕上禮拜天不上課,蘇思遠總會跟著姜蕓一塊兒來,一待就是大半天。

有個禮拜天下午,邢怡軒一家三口過來探望安昀肅。大人們說話的時候,蘇思遠一直盯著一起來的那個小姑娘看,看了一會兒突然問她:“你叫什么?”

“楊語桐。”小姑娘乖乖地回了一句。

蘇思遠又問:“你幾歲了?”

“五歲半?!?/br>
“安叔叔是你什么人?”

楊語桐似乎沒理解這句話,睜著大眼睛看他,于是蘇思遠又換了種問法,指著病床上的人問她:“你管安叔叔叫什么?”

這下楊語桐聽懂了,奶聲奶氣地回道:“安爺爺?!?/br>
“誒,你比我小一輩兒啊,”蘇思遠壞笑著逗她,“那你得叫我叔……不對,你跟我不是一個姓……你該叫我舅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