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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世間,第一次享受到了身為女子的幸福感。但這一晚,季沅汐卻失眠了。她輕輕挪開喬景禹摟著她的手,想讓他睡的安穩(wěn)一些。此時沒了燈光,她瞧不真切他的臉,卻是第一次把他的樣子牢牢記在了心中,即便身處黑暗。夜里,季沅汐聽到,從喬景禹的嘴里發(fā)出陣陣呢喃不清的夢囈。她開了臺燈,只見他闔著眼眉頭緊鎖,面露痛苦之色。季沅汐輕輕推他,想要將他喚醒,觸及他的肌膚,發(fā)覺他渾身都在發(fā)燙,一頭的冷汗濡濕了天青色的真絲緞?wù)怼?/br>季沅汐怛然失色。她隨意披了件衣服就慞惶地下了樓。“阿進!阿進!開門!”急促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與喬景禹一般,何進歷來警覺,連睡覺都如此。剛一聽到敲門聲,他便清醒過來,隨手抓了件衣服披到身上,迅速開了門。“少奶奶,出了何事?”何進看到季沅汐煞白的臉,心里一驚。“三爺……三爺……你快去看看!”季沅汐指了指樓上,泫然欲泣的模樣。何進來不及多問,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了樓。待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喬景禹面無人色,心里是又急又惱。“少奶奶,叫司機備車,我這就把三爺背下去。”何進此刻心里雖氣,卻也得保持冷靜。要不是少奶奶叩門叫他,他都不知道三爺已經(jīng)從廣州回來了,如此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叫他如何不氣惱?將喬景禹背下樓后,很快,何進同司機老嚴一起將人抬到了汽車后座上。喬景禹的頭枕在季沅汐的腿上,身上蓋了條薄毯,因身量頎長,只能蜷著縮在后座上,從前那般英武清雋的模樣,此刻看起來卻那么像只可憐無助的小動物。季沅汐一手拿著帕子不停地給他擦拭額上的虛汗,一手握著他發(fā)燙的大手。自她的娘去世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過這種害怕的滋味了。到達南京中心醫(yī)院后,喬景禹被迅速安排到了手術(shù)室,注射了盤尼西林,腹部上的傷口也被重新清理包扎過。一直到了凌晨6點左右,他的情況才漸漸有了好轉(zhuǎn)。喬景禹緩緩睜開眼,看著四周的環(huán)境,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送進了醫(yī)院。正想起身,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只手被人緊緊地攥著。一夜的惶惶不安、擔心忐忑,此時季沅汐坐在凳子上,頭趴在病床上睡著了,兩只手卻還緊緊地握著喬景禹的手。喬景禹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毛茸茸的腦袋,眼前的季沅汐讓他心疼。他很少會因為什么事失去理智而做出錯誤的判斷和決定,然而這次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沖動了。“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季沅汐抽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手心里全是汗。“想讓你多睡會兒?!眴叹坝砜粗椎哪樕?,眼底兩抹淡青,愈加心疼起來。“傷口還疼嗎?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看一眼?”季沅汐說著,拿手貼上他的臉。還好,已經(jīng)不燒了。正要將手拿下,喬景禹的手便附了上去。此時的喬景禹,一雙墨眸,如星辰墜入瞳里,脈脈地望著季沅汐。他將她的手挪至他的唇上,細吻著。溫熱的氣息,柔軟的唇瓣讓季沅汐的手心有些發(fā)癢、發(fā)燙。她抽出手,站起身,將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溫柔地輾轉(zhuǎn)著,久久不愿離開……“咳咳……”中心醫(yī)院的外科專家顧尚鈞站在門口,輕咳了幾聲。“二位,不注意影響,也得注意傷口吧?”顧尚鈞笑著走進病房。“孫大夫,早?!奔俱湎椭^說完,頓時面紅耳熱,扭頭就往外走。“尚鈞兄。”喬景禹剛才還一副溫柔癡纏的模樣轉(zhuǎn)眼就變得冷峻起來。“感覺如何了?昨日要是再晚來一步,后果不堪設(shè)想。”顧尚鈞看到他又一副清冷的模樣,也收斂起自己臉上的笑容。喬景禹的祖母娘家與顧家算得上世交。自小喬景禹就在南京城里長大,跟著他的祖母與顧家也偶有走動。他和喬景禹的關(guān)系雖不比親密的摯友,卻也算得上有幾分交情。自小看慣了喬景禹那副清冷的樣子,剛頭那種場面還實屬罕見。思及此,顧尚鈞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地往上揚了揚。“本想著也不是什么大傷……”喬景禹的聲音有些發(fā)虛。“不是大傷?阿進都跟我說了,要不是你這般折騰,傷口也不會惡化。不是一向挺沉得住氣的,怎么,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了?”顧尚鈞覺得此時抓住機會逗逗這個一貫嚴肅的家伙,也挺有趣兒。“讓尚鈞兄看笑話了……”喬景禹聞言,慘白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抹紅暈。著實叫一旁的顧尚鈞哭笑不得,謫仙一般不茍言笑的人也有下凡的時候。“作為你的主治大夫呢,我得提醒你,不想傷口再次擴大的話,最近幾日你必須躺在床上靜養(yǎng),否則日后很容易留下后遺癥?!鳖櫳锈x收起前頭逗弄的心緒,嚴詞厲色道。“嗯,謝謝,多費心了。”對于身上的傷,喬景禹這會兒也不得不重視起來。之后便有護士進來替他重新?lián)Q藥、打針。季沅汐一天都在醫(yī)院陪著喬景禹,二人也難得能像今日這般有這么長的獨處時間,這讓喬景禹覺得自己這傷倒也挺值了。到了晚上,無論喬景禹怎么勸,季沅汐也不愿回公館,他只好讓何進從隔壁病房搬來一張空床,又鋪上新買的寢具,這才同意季沅汐留下。關(guān)了燈,二人各自躺在床上。白天,季沅汐為了讓他少說點話,大多都是自己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報社里的瑣事,喬景禹始終眼帶笑意,躺在病床上不厭其煩地聽她興奮地聊著,偶爾搭幾句茬。這會兒躺在床上,季沅汐才想起一直忘了問他受傷的緣由,便起了話頭。“對了,你到底怎么受的傷?”雖說刀槍無眼,但喬景禹當年是為數(shù)不多的西點優(yōu)秀畢業(yè)生,不說畢業(yè)后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卻也經(jīng)歷過不少大小戰(zhàn)役,沒理由在一場實戰(zhàn)演習中受此重傷。“怎么想起問這個了?”喬景禹似是有意回避。“我在想,是誰有這能耐傷了你?”季沅汐側(cè)過身,一手支著腦袋,面向著他。“你過來。”喬景禹笑著沖她招了招手。“你身上有傷……”季沅汐指了指他的腹部。“我不干嘛,就想抱抱你?!?/br>雖然沒開燈,季沅汐都能聽出他說話的聲音里帶著笑。“哦……”季沅汐起身,掀開被子,乖順地鉆進他的懷里。倆人摟在一起,季沅汐的頭貼在他的頸窩處,呼吸間她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一股消毒水味兒,還有殘留著的極淡的煙草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