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飛升
第六章
第六章 時間線拉回到姜玘仍被困妖都之時。 雍州大陸南方,一片青山綿延數(shù)千里,數(shù)百秀峰終年隱在云霧中,波譎云詭而又風(fēng)姿綽約。 天下第一修行大派峴山便在此間。 峴山山腳處零星散布著幾粒村莊和城鎮(zhèn),此時正是日上中天,云霧漸散,從山腳遙遙望去,遠(yuǎn)處的群峰若隱若現(xiàn),仿佛無數(shù)對準(zhǔn)天穹的巨劍。 不光是山下的尋常人,回宗門交付任務(wù)的弟子、客卿,其他門派派遣來的使者、散修經(jīng)過此地,偶然舉頭望去,不論是自豪、嫉恨抑或單純的驚嘆,無不真切地感受著天下第一宗門帶給人的震撼與威壓。 此時一名頭戴斗笠的劍客,他一副江湖人的打扮,遠(yuǎn)遠(yuǎn)朝峴山那瓊瓊云幕遙望。 眼前正是山腳下大名鼎鼎的南望城,剛下過一場秋雨,劍客負(fù)劍穿行過有著斑斑歲月痕跡的古老城門,紛紛攘攘的街面上還有些許的濕意。 路上,劍客偶遇一面攤,他一路星夜兼程、舟車勞頓也不曾停歇,此時到了山腳下突然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頓覺腹中空空如也,腳步一扭,拐到了這平平無奇的面攤上。 揉面的老丈笑瞇瞇的問。客官,您打哪兒來啊? 北邊兒,劍客將一把鐵劍隨意的放在這面攤粗陋的木桌上。 這劍長約兩尺,兩指粗細(xì),劍身光滑如鏡,除此再無奇處。 劍客一手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隨意朝北方指了指。 不一會兒,老丈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端了上來,清透的湯汁上浮著一層金黃的油光,再加幾顆翠綠的小蔥,劍客馬上食指大動,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呼,舒服劍客吃完一碗鮮香濃郁的面,抹了把嘴上的油光,涼爽的秋風(fēng)帶走guntang的面食入腹所帶來的燥熱之氣,男人享受的微微瞇起眼睛。 客官,這是第一次來南望城嗎? 不是,曾經(jīng)來過一次,劍客舉起隨身帶的葫蘆滋滋喝了幾口北地的燒心烈酒,借這秋風(fēng)黃葉,烈酒入喉,他似乎有些醉了。 那,這次來,訪友?這會兒面攤正好沒有其他客人,這幾天是峴山最神秘的長老玄真師叔飛升的日子,這城里的人都去湊那天大的熱鬧去了,老丈今日也高興,看這北地來的江湖人似乎也沒有走的意思,索性坐下來聊聊閑話。 呦!老人家,好眼力啊,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老朽在這南望城開面攤幾十年,來來往往的客商旅者那么多,打街頭走過一人,老子一眼就能看個八九不離十,小伙子,我猜你可能很多年都沒朝這南望城來過了,你找哪家呀,說不準(zhǔn)我還能給你指指路。老丈嘴里叼起一柄旱煙槍,一邊點火,一邊呼哧呼哧嘬著煙嘴,煙葉在火光中明明滅滅。 劍客先是一笑,抬頭望向遠(yuǎn)處峴山某座傲立的孤峰,不必了,我已經(jīng)看到他了。 崇山峻嶺勾連,中間是狹長的空谷,紅臉的山猿在冒著騰騰霧氣的溫泉里閉著眼,愜意享受著。 突然,年紀(jì)最大的老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顫顫眼皮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天邊掠過一只潔白的仙鶴,仙鶴發(fā)出一聲清利的鳥鳴,向著*山主峰的方向飛去。 峰里好久沒來仙鶴了,老猿今歲也不知有多大年紀(jì),他咂咂嘴感慨了一下,余光瞄見旁邊小猴子毫無所覺地呼呼大睡,隨即恨鐵不成鋼的狠敲小猴子的圓腦袋,小兔崽子呼嚕打得震天響,神仙日子過得一點警覺性都沒了。 溫泉里原本昏昏欲睡的猿猴哀叫一聲,嗖的一下反射性跳到岸邊的灌木叢中,啊嗚啊嗚的揉腦袋敢怒不敢言的哼唧。 仙鶴在空中盤旋了幾圈,隨機落在*鋒屋舍的臺階前輕盈收翅落地,而這短短幾層臺階上也鑲著世間難得一見的明玉。 小師叔,可要師侄前來護(hù)法?望著幽幽的正殿深處,這仙鶴突然口吐人言。 良久,只見在黑暗的陰影中慢慢走出一個人,他的眼睛就像一片大海,看似平靜澄清,卻無比深廣,藏著無數(shù)風(fēng)暴與浪濤。他走到孤峰崖邊的蒲團(tuán)上,仰頭望天。 這幾日,天一直是灰蒙蒙的,直到今日才透出些許光亮,風(fēng)云漸起,峰間大樹青葉紛落,峴山派掌門原鶴透過身外化身的眼睛,看著不遠(yuǎn)處那道身影,情緒有些復(fù)雜。 玄真師叔輩份極高,乃是前任掌門的關(guān)門弟子,便是如今身為新一任掌門的他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小師叔。但是那件事情發(fā)生后,小師叔便閉了死關(guān),他已有多年不曾見過了。當(dāng)年小師叔何其驚才絕艷,天賦絕倫,創(chuàng)造了修行界中一個又一個歷史,而如今新一代的弟子已經(jīng)沒幾個人知道玄真道人管息物的名字。 此刻崖邊,那抹白色身影眼里的所有情緒盡數(shù)消失,只剩下一片平靜。 不必,時辰已到。 那座孤峰還是那般安靜,仿佛毫無氣息。 忽然,天地變色,十余道閃電撕裂碧空,數(shù)十團(tuán)天雷轟向孤峰!那些蘊藏著天地之威的雷電未能觸著峰頂,便被斬成了碎片,化作了青煙。 因為孤峰里生出一道清渺的道意。 孤峰上出現(xiàn)的那道道意看起來沒有任何威力,簡單極了,很隨意地指向天空,天雷卻遇之而滅。 只聽見嘶的一聲輕響。湛藍(lán)的天空上多出了一道極細(xì)的裂口。 無數(shù)似金似玉的光漿,從那道裂口里流淌下來,遇風(fēng)而散,化作無數(shù)光點,照亮了整個大陸。 典籍之上的那些大修行者飛升時,都是靠自身修為與天雷苦苦相抗,直至最后通過考驗,天雷停歇,光漿如天女散花般落下,方能看到那條通天大道。 今日玄真道人卻是根本不待第二輪天雷來臨,主動迎擊。 難道他要用自己的道,強行破開一條通天之路? 透過仙鶴的眼睛,遠(yuǎn)在數(shù)里之外的原鶴震驚無比,臉色蒼白,嘴唇微顫。 罡風(fēng)呼嘯而至,天雷轟隆不停。天穹裂口越來越大,宛若鳳鳴龍嘯的雷聲轟鳴,卻讓人靈臺愈發(fā)清明,孤峰之上,電光將整片云霞染成濃紫,淌落的光漿越來越濃,令天地間變得越來越明亮。 街道上,山林間,歡呼聲、喝彩聲響了起來。 江上坐在路邊面攤的小馬扎上,因為凳子太矮,像他這種體魄修長之人要不得已緊緊蜷起膝蓋,脊背和脖子前伸才能吃到眼前的陽春面,這種混不體面的姿勢似乎與他雍州大陸公認(rèn)第一大劍仙的身份格格不入,但是江上早已不會在意這些。 這些年,他長期流浪在北方的妖族荒原和魔修盤踞的污穢之地與那些妖魔戰(zhàn)斗,更加簡陋乃至惡劣的環(huán)境都視若平常,何況一個不好看的姿勢呢?都沒有一碗香噴噴的陽春面重要。 此刻,他抱著葫蘆淺嘬一口,低頭,看著來自天空的明亮光線把他的身軀在地面映出了一道極長的影子,然后漸漸被更加明亮的光線變淡。 如果他身旁的老丈有心的話,回想一番說不準(zhǔn)會發(fā)現(xiàn),無論他如何回想,也根本無法記住這個與他閑談許久的年輕人的臉,而此刻這個似乎有些邋遢的江湖人終于在這瞬目的光下露出了一張清晰的面孔。 星眉劍目,眼光如電, 劍客唇角微楊,在笑,臉頰上漸漸露出一對不太符合他氣質(zhì)的淺淺酒窩,看到老友即將去往另一個世界,由于當(dāng)時遠(yuǎn)在草原消息閉塞,沒有及時趕回見老友最后一面,他真的很遺憾,但現(xiàn)在劍客很開心。 群峰間的歡呼聲忽然消失。沒有什么意外,此時的安靜代表著那道照亮世間的光線一般,終將會平靜。 當(dāng)然,終究還是會有些悵然。 江上終于抬起頭,望向天空。 看著那道逐漸消失的裂口,還有那道已經(jīng)快要看不見的劍光,不知為何,雙眉微挑。 他笑容漸漸斂沒,有些疑惑與不確定。 天上,管息物本人愈發(fā)能看到,在一片紫光之上,金色的云層密密匝匝,伴著無數(shù)的鳳鳥與鮮花,一道閃著金光的登天梯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與此同時,極樂般的的仙樂也由小漸大,飄入耳中。 登上天階,管息物最后一次回望人間,此時他的神識可以開到最大,達(dá)到人間界可以承受的至高界限,掃視整個雍州大陸。 無蕩海、幽都山、朝天平原,由東到西、由南向北,管息物這一刻仿佛一瞬間游歷萬里,無數(shù)的信息涌入被雷火淬煉過的身體里,涌入打破了某種界限的靈臺深處。這是只有飛升之時才可隱隱觸及到的某種凡人不可想象的邊界。 突然,一絲若續(xù)若斷的因果牽連吸引了這位即將飛升化為仙人的目光,管息物微薄的唇緊抿著,原本無波無瀾的雙眸中浮現(xiàn)一絲微微的疑惑。 仙人抬眼,望向遙遠(yuǎn)的北國妖都。 說不清當(dāng)時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有不解,有憤怒,有酸澀,有滄桑,還潛藏些道不明的興奮,如星如電的眼眸中恍若流出了金色的光漿,就像留下兩道金色的血。 感應(yīng)到那抹熟悉的波動,幾個字好像不是從牙縫中生生擠出來,而是從五臟六腑,從靈魂深處的滔天怒火中嘶吼出的。 姜玘,你居然還活著 所以,這就是你變成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的原因?峴山的人都以為你飛升成功了。 離南望城不遠(yuǎn)處有一道溪水,那道溪水帶著薄霧,繞著高崖與低丘流淌,前行數(shù)十里,重新進(jìn)入另一座山峰的山壁。 溪入山壁不知多遠(yuǎn),水道漸寬,光線漸亮,竟有一間石室,壁上鑲著世間難得一見的明玉。 石室很簡單,只一張與山壁相連的石床,床前有兩張已經(jīng)爛掉的蒲團(tuán)。 劍客背著雙手,偏頭看著石床。 石床上躺著一個人,渾身是血,到處都是傷口,或窄或?qū)?,或深或淺,根本無法分辯究竟是何種兵器所傷,衣服也破爛不堪,只有腰帶還很完整,有股極淡的煞氣時隱時現(xiàn)。 第一眼覺得是她,仔細(xì)看卻又不像。 石床上仿佛氣息全無的人突然說起話,他閉著眼,嘴也沒動,那嘶啞好像喉嚨也受了什么傷的聲音憑空而起,顯得分外詭異。 劍客抱劍,沉默的站在一旁。 他明白這話的意思,就算不是,但是以仙人級別的靈感能力而言,既然感應(yīng)到了,妖都那里的東西也絕對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話雖如此 我可以幫你,替你去北方,管息物,玄真道君, 劍客一步一步走出崖壁,漸漸融入外面澄澈的陽光中,他回過身,目光落在石室中那個剛剛還光芒萬丈,享受萬千榮耀,登臨飛升極樂的老友,將近千年的時間里只有他一人真真切切的攀上上界的梯子,而他就這樣放棄了,重回人間的代價是如此凄慘與兇險,如果有一絲的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對他恨之入骨的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江上不知道那個女人給他下了什么蠱,讓他又一次毀了自己。 無論是什么,我會殺了她。 回來了朋友們~>_<~ 多跟我嗦嗦話嘛朋友們,讓貧妾一直獨守空房你們?nèi)绦膯?,嚶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