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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臬?”花艷骨已是氣得失去理智,大師兄被他拴狗似的拴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師父更是躺在一旁生死不知,花艷骨恨不能拉上眼前男子共赴黃泉,她一邊含怒出手,一邊朝他吼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可你也不可能永遠(yuǎn)假冒我?guī)煾?!我?guī)煾干w世英雄,不是你這樣藏頭藏尾,見不得人的宵小能夠冒名頂替的!等你露出馬腳,自有千千萬萬人將你拉下來五馬分尸!”掠影卻是平靜地笑了,他慢悠悠道:“我已經(jīng)當(dāng)了一個月的國師,其間除你之外,還有誰認(rèn)得出我?”說完,他忽然出招,一只手鉗住花艷骨的雙后,將之反扭到身后,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顎,逼她與鐵欄桿內(nèi)的寒光對視,雙唇緩緩移到她耳邊,吐出蠱惑的語調(diào):“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蛔プ∶矗咳菫榱四?。若非為了給你求藥,鳳血歌絕不會獨自一人赴蠱王之約,更不會答應(yīng)與之相斗,事后他雖拿到了解藥,可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你家大師兄卻要分心保護(hù)他,如此一來,才敗在我手下,于是兩人齊齊成了我的階下囚,這都是你的功勞……”“你放屁!”寒光大聲吼道,聲音因為多日缺水而低沉嘶啞,“若不是你嫁禍我?guī)煾冈谙?,傷我?guī)熋迷诤?,那蠱王會跑來跟我?guī)煾笡Q一生死?我?guī)煾笗坏貌磺笏n藥?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你!不是我家?guī)熋?!?/br>花艷骨跪在鐵欄桿前,愣愣看著他。她何德何能,即便到了這般田地,他依舊毫猶豫地站在她這邊。“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兩行清淚滑下花艷骨的手,她頭也不回地問道。“放過他們是不可能的?!甭佑捌届o地說,“但我可以改善一下他們的飲食起居,甚至可以請大夫過來給他們看病。”“條件!”花艷骨不耐煩地大吼道。掠影靜靜立在她身后,俯視著腳下的女子,嘴角緩緩向兩旁咧開。他舒展開雙臂,落下的臂影宛若一雙漆黑的雙翼,爾后略略傾身,將花艷骨個擁護(hù)在懷中,就如同一張猙獰可怕的黑色牢籠,將她整個人禁錮其中。“條件只有一樣?!彼p笑道,“你要像以前那樣慕戀著我。”花艷骨頓覺渾身血冷。這是個秘密。她原本想要將這秘密帶進(jìn)棺材里。最低限度,不能讓師父和大師兄知道……第五十章枕邊野獸說愛恨回宮之后,已是月上柳梢。揮退宮人,掠影和衣而臥,躺在花艷骨身旁,眉對眉,眼對恨,一如往常:鳳血歌為解其蠱毒,徹底擁眠的模樣?;ㄆG骨瞅著他,冷冷道:“在我面前,你不必再扮作我?guī)煾傅哪恿恕!?/br>“嗯,我知道?!甭佑吧钌钅曋?,“無論我變成什么樣子,你都認(rèn)得出我?!?/br>花艷骨聞言,忍不住自嘲一笑,側(cè)過身去:“我是越來越認(rèn)不出你了……不,或許我從來就沒認(rèn)清過你?!?/br>掠影自她身后伸手,將她抱在自己懷中,清冽干凈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如泉水叮咚,洗滌人心,無論是他的臉還是聲音,都與他的內(nèi)心千差萬別,恍若陷阱,只聽他輕輕道:“那我與你說說我的事吧?!?/br>花艷骨反手一肘:“我不想聽!”那肘打在他胸口傷處,傷口立刻綻開,鮮血染紅他的衣襟,他卻毫不在意,只單手枕著腦袋,緩緩道:“我卻想讓你知道我的一切。”即便知道一切,又能改變什么呢?花艷骨心中嘲道,他走后,她曾千方百計地忘記他,可他的面孔卻依然烙在她的心口,分不清是濃烈的愛還是濃烈的恨。現(xiàn)在他回來了,她的心里卻只有一股滄海桑田的不適感,沒有愛,也沒有恨,只有一股鋪天蓋地的疲憊感。她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一切,從此再也不見。而掠影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我對你說過的話,有一半是假的?!彼f,“但還有一半是千真萬確的,譬如說,我的確是個死士,只不過不是趙如是家的死士,而是畫皮師宗門的死士……”宗門傳承千年,自成體系,內(nèi)部等級森嚴(yán),而掠影歸屬于最底層。他打小被宗門收養(yǎng),說是收養(yǎng),倒不如說是圈養(yǎng)。百來個孩子被養(yǎng)在一處大院子里,每日起早摸黑,不但要為宗門畫皮師們洗衣做飯,還要經(jīng)受最嚴(yán)苛的訓(xùn)練,稍有怨言,便要拖出去一番毒打,然后跪在烈日之下暴曬,一邊不停地喊“我錯了”,若是管事心情好,他還可留一條命,若是心情不好,便讓他在烈日底下曬死。“我現(xiàn)在一閉上眼睛,就是那時候的紅瓦白墻?!甭佑疤稍诨ㄆG骨身旁,靜靜地說,“每天都有人想要翻墻逃走,被抓住后,就吊在墻邊柳樹上,毒打至死,滴下的血水滲入樹底,那柳樹的葉子都是紅色的?!?/br>而且畫皮師還不許他們吃飽,明明有一百人,發(fā)下去的食物卻只有五十人份,餓得受不了了,就吃草根樹皮,或者從樹洞里搜羅些蟬蟲煮了吃,春秋還好,可到了冬天,萬物凋零,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吃不到。“那時候做夢都想吃一塊紅燒rou?!甭佑暗恍Γ靶堰^來的時候,更是饞得眼睛發(fā)綠,見到自己的手上的rou都要掉口水,恨不得咬下一塊,吃進(jìn)肚子里?!?/br>于是某個冬天,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械斗,就為了一些硬邦邦的饅頭,一百名少年少女拼命廝殺,最后身強力壯的有饅頭吃,而身體虛弱的人倒在血泊之中呻吟,乞求,哀號,有幾個身體虛弱的沒能撐到第二天,半夜時太沒了聲息,早上畫皮師派人過來,一席草席卷著,便丟去了亂墳崗。“你們?yōu)槭裁床宦?lián)合起來反抗?”花艷骨背對著掠影,突然問道。“那時候年紀(jì)小,又被打怕了?!甭佑靶Γ案螞r又發(fā)生了這件事,誰還敢想念身邊的人?大家吃的饅頭上,沾著的可能都同伴的血?!?/br>那年冬天死了二十個人,料想第二年大家省一省,都能吃上七分飽的,誰料食物發(fā)下來,卻只有四十分,恰是人數(shù)的一半。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宗門是故意的,其初衷就是想要他們?yōu)榱耸澄锘ハ嗖录?,產(chǎn)生隔閡,自相殘殺。“我們的人數(shù)越來越少?!甭佑暗?,“但活下來的都是精英?!?/br>無與倫比的殺戮技巧、強韌無比的身軀,那哪里還是人,分明就是一群野獸,不懂何為禮儀,不懂何為孝悌,不懂什么是愛,只懂得冷漠、猜忌、廝殺。“我雖然活了下來,但卻不是里面最強的?!甭佑暗吐暤?,“所以我很絕望,因為不夠強,意味著我活不到最后,總有一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