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6
持續(xù)昏迷,他需要最好的治療,父親則寸步不離。保溫箱里的顧虔因為早產、窒息、誤吸而被下病危通知,老太太傷心欲絕,連連追問是為什么會把孩子弄成這樣,顧承無法解釋,他不知道怎樣說出真相。他好擔心母親,偏偏這時候顧長安還要叫律師來,像是立遺囑一樣要把榮晟留給了他。他坐在顧蘭生懷里,困獸一樣哭著咆哮:“什么都不跟我商量!要生弟弟也不跟我商量!哥哥就是mama也不跟我商量!立遺囑也不跟我商量!這算什么爸爸!”顧蘭生為顧長安的一意孤行不滿極了,作為一個父親,他對孩子未免太潦草。只有亞瑟是樂觀的,大出血原本便在預料之內,因此所有的搶救工作都準備充分,但最關鍵的一步是早已被他放棄了教化的雇主出乎意料的為胎盤早剝做足了功課,當他趕到時,他已用一種古老而有效的止血方式——宮內紗條填塞——為他的太太做了前期處理。哥哥挽救弟弟,父親挽救母親,一家四口都是奇跡,亞瑟覺得這就是天父的旨意。他以臨床經驗和各種檢查數據判斷顧楚很快能夠蘇醒,但事情并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順利,在一周后,他不得不向雇主建議嘗試其他辦法,顧楚的昏迷不醒并不是因為大出血導致的創(chuàng)傷,他求生意志薄弱,自己不愿意醒來。顧長安獨自沉默了很久。病房里只有機器的聲音,顧楚被收拾的很體面,干干凈凈就如同睡著一樣,他捏他的手,一個骨節(jié)一個骨節(jié)的摩梭,又小心翼翼的去摸他的臉,末了,艱難的說:“我知道,你要一個人過,對不對……我答應你,以后都不去找你,你要孩子,兩個都給你……你醒過來,我什么都答應,要是不肯醒,你是曉得我的脾氣的……上天入地你都別想把我甩了?!?/br>他講的肝膽俱裂痛徹心扉,但顧楚卻完全沒有聽到。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很多小時候的事,夢見九歲那年第一次到顧家大宅,好多人,桌子上擺滿了精致誘人的蛋糕,他不敢去拿,看到有其他客人吃剩不要的放在一旁,便去偷了來,躲在花園角落里,正要吃,卻又被大孩子撞翻在了地上。他又羞愧又不舍,只想就地挖個洞鉆進去。就在他急得要哭的時候,一個很高大的叔叔穿過人群走了過來,他給了他一塊新的蛋糕。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塊蛋糕的樣子,它是心形的,白色的奶油包圍著中間三顆草莓,用叉子切開來,里面一層又一層的巧克力,特別好看。那個叔叔也很好看,他蹲在他面前鼓勵他吃,等他吃下一口他便笑了,笑的時候眼角的紋路都很溫柔。他問他蛋糕好不好吃,又抽了西服胸前的口袋巾給他擦嘴巴,將他帶到樓上的大房間里,叫管家爺爺把餐桌上的蛋糕每樣都拿了一種上來。還有很多很多的蛋糕呢,他說,都特別好吃,要是你想吃,往后叔叔叫人專門做給你吃。不光是蛋糕,要什么你都可以來找叔叔,要是有人攔著你,你就報我的名字,我叫……叫什么呢,顧楚沒聽清楚,但是夢里他真的又去找他了,邁進顧家大宅的門,又是好多人,一模一樣的餐桌,一模一樣的蛋糕,他就膽怯了,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做夢,但不知道怎樣醒來,他總是一次一次邁進顧家大宅,一次一次被帶到樓上的大房間,卻永遠聽不清楚那個叔叔叫什么名字。這樣也好,醒不來就算了,他想,永遠都有蛋糕吃,永遠都有一個很好的叔叔陪在自己身旁。可是……時間一長他又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更重要的東西,是父母?是學業(yè)?好像都不是,他想不出來,越來越焦躁,便向那個叔叔求救。“很重要嗎?”他問他,“比蛋糕還重要?”他想了想,很確定的點了點頭。那叔叔沉默了一會兒,大手一揮指向人群:“是忘記了他嗎?”人群散開,萬籟俱靜,有個三歲的小男孩站在那里拍手笑,笑聲清脆,天真爛漫。他猛然驚醒了。此后,恍若隔世。顧承沒有待到夏季結束便返校,他總是功課緊張,連周末的行程都很滿。臨行之前他參加了顧虔的百日宴,那是顧家自家主大婚之后的第一件喜事,原本又要焚香列鼎張筵設戲,但長輩們擔憂大肆cao辦要折了小娃娃的福壽,決定一切從簡,只小辦了幾桌宴請本家親戚。顧長安大手筆,捐千萬善款蓋了幾座學校,又依照顧老夫人的意思,在近郊的千年古剎助了一樁水陸空法會,行善積功德,以躲災避難。只是顧虔刁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人抱,光抱著還不行,非要走動,腳步重了要哭,腳步輕了也要哭,一哭便不肯吃奶,小拳頭攥著閉眼嚎,像是跟全世界有仇。請了三個保姆都累壞,哭到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唯獨顧楚能治。蘿卜頭那么大個東西,竟這樣機靈。顧承覺得弟弟簡直聰明壞了。他依舊管顧楚叫哥哥,但不管他叫什么,就是家里老太太也知道這不重要了。有些事不需要求證,她只想找個由頭請一頓家法狠狠教訓顧長安,可棍子都拿在手里了,輪椅上的老爺子卻抓著另一頭不肯放,人傻了這些年,兒子還是心頭寶。你曉不曉得那混小子做出什么事情呀?她簡直要被他那樂呵呵的樣子氣死,你是早就知道了是吧?這么要緊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跟我講!當然她也不是真心就要打顧長安,她就是想打給顧楚看。她怕等自己百年之后,顧楚要記恨報復顧長安,總歸顧長安大那些歲數,有朝一日要是也像顧老爺子這副德行了,她怕顧楚要把他推去倒垃圾一樣倒掉。她不知道對于顧長安來說,那么久遠的事情他壓根就沒有功夫去想,眼前就已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應的事情作不得反悔,但顧楚醒來卻一直沒有同他算賬,吃了那樣大的苦頭都沒有同他算賬,也一句不提要走的事,顧長安忐忑之余愈發(fā)擔心還有變故。連顧蘭生同他來說那三個人都解決了也被他罵。“同我有什么關系?!”他瞪著眼睛,“這叫惡有惡報!……別讓侄少爺知道!”他怕顧楚知道了孔陽的事情,立刻就要被氣走,盡管他到現在都委屈為什么一個破中學同學會比他重要。善事仍舊要做,該解決的自然也要解決,菩薩還將那吃人的夜叉頂在頭上呢。~~~~~~~~~~~~~~~~~~~~~~~~~~~~~~~~~~~~~~~~~~~~~~~~~~~~~~~~~~~~~~~~~~~~~~~~~~~~~~~~~~~~~~~~~~~~~~~~第二十二章顧長安的自知之明多少緩解了顧楚的憤怒。當他被迫在境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