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紅水
五一、紅水
孫嬤嬤忙著收拾床上雜亂血污,一盆污濁血水里,卻沒有找到那塊兒未成型的rou團。 嬤嬤看看那頭軟在榻間,虛弱喘息的少女。沒了一波波疼痛的折磨,也不用再屏氣使勁,她臉上漲紅漸消,過量失血后的蒼白爬上面頰。 這造的都是什么孽呦!嬤嬤搖頭嘆息,想著許是這孩子月份還小,尚沒個定形,打下來后就直接沖散在水里了,找不到也不奇怪。 不過,好在一切都結束嘍 李明淮喘勻了氣兒,身上雖還軟著,但也不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她見孫嬤嬤那邊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弱弱說著嬤嬤,我歇好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沙啞的厲害,也不知改明兒讓人聽到了,又要怎么糊弄解釋。 孫嬤嬤雖然心疼少女,想讓她多躺躺,最好這幾日便在這里住下,不要挪動才好。但老嬤嬤也知道,趁著如今夜里無人趕緊回主屋,不叫人發(fā)現(xiàn)才是要緊事兒。 她上前將李明淮攙起來,讓少女靠在自己懷里緩過這一陣兒的頭暈,又給她穿了厚實的鞋襪、裹上裘衣,這才扶著她往外走去。 而李明淮呢,躺著的時候還好好的,沒什么大礙的樣子??蛇@一站起來,她卻感覺到肚子里有什么東西猛地墜下去,除此之外也沒什么別的異樣,倒是不怎么疼。 她揮去心間隱隱做動的不安,借著嬤嬤托舉她臂膀的力道,緩緩邁出一步。 熟料,這一步懸在空中還未見落下,她兩腿間奔涌出的溫熱液體就先一步砸在地上。 郡主?孫嬤嬤見她這一步遲遲沒落在實處,低低喚了她一句。 少女呆呆低頭看去,厚重裘衣大氅遮住她腳面,卻掩不住那自她腳下蔓延開的濃到發(fā)黑的紅水。 酷熱的七月,她身上還裹著嚴冬時才會穿的裘衣,可李明淮卻就是覺得渾身發(fā)冷,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冷,冷地她止不住打顫。 孫嬤嬤還在一旁喊她,但那聲音傳進她耳中,卻全變成了雜亂嗡鳴。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旋轉,到最后,她甚至什么都看不清了,世界化為一片黑沉泥沼。 咚!她終是撐不住,閉了眼,沒了意識,栽倒在地上。 郡主 孫嬤嬤凄厲呼呵透出門板,劃在胡岳緊繃的神經上,他這會兒再也顧不上那許多,躍下樹梢,沖進屋內。 他是郡主的暗衛(wèi),又從小和李明淮一起長大,別人或許認不出郡主的背影,但他只需一眼就能準確分辨出她的身影。 是以,早上他見孫嬤嬤一大早帶著個人出府,就知道那個人是郡主。 他悄悄追隨她們,一路上替他們打點,解決掉各方眼線,又隱去二人行蹤。 卻不想,最終跟著她們到了河陽,聽到個晴天大霹靂。 震驚心痛之余,他也是滿腹自責與疑惑。 這段日子,他作為郡主侍衛(wèi),一直暗中守著她,從未見她接觸過哪個男子,怎么就突然有了身孕? 思來想去,他才記起當時在那伽寺里,郡主深夜遇蛇那夜的異常。 若是,那夜那蛇 如此一來,許多從前他感到怪異的事情,便都能解釋清楚了;如此一來,郡主腹中懷著的,便也是那條蛇的孩子了 胡岳迫使自己立刻接受了這個事實,在得知郡主要落掉這個孩子后,他調整了淮熙閣中的守衛(wèi)布局,暗中攔下院中穿行的下人,確保在夜間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會靠近郡主所在的屋舍。 而他自己,獨身一人守在她屋外,聽屋內隱隱傳來的壓抑吟泣,心如刀絞。 可現(xiàn)在,當他聽見孫嬤嬤變調的喊聲,沖進屋內后,他又看到面無血的少女倒在老婦人懷中,不省人事。 有黑紅的液體自她身下蔓延,暈開成一灘。 他深嗅一口這室內的味道,是濃厚的血腥氣。 那是他凝視著那甚至要蜿蜒至自己腳邊的紅水,那是血,是她的血啊 胡岳!孫嬤嬤見了他,像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她沒空關心這男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只是焦急地吩咐他快!快去請醫(yī)師來!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