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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學期的節(jié)奏很緊張,緊張到大家都沒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討論什么流言或過去。 齊蔬回到班級里,教室沒變,座位也沒變,曾經(jīng)的同學看到她時也不過淺淺微愣一秒,隨后將目光重新放回書本上。黑板側(cè)墻紅艷艷的三位數(shù),是高考倒計時,下學期學習任務重,翟穎心她們已經(jīng)很少約去小賣部買烤腸,大課間教室里也是埋頭刷題的多。 這樣一個改變命運的人生分岔路,究竟是自己的前途重要還是其他不相關(guān)的人事物值得關(guān)心,都拎得清。 中午鈴打響了,齊蔬照例拖到半點再慢悠悠往食堂走的,用餐的人不多了,一排排餐桌空蕩蕩,偶爾碰見胡預,他們會坐著一起安靜吃午餐,但這概率不大,胡預的課表好像不一樣,這可能就是競賽班和平行班的區(qū)別。 周五放學,齊蔬乖乖回了老屋,左不過是換個地方學習罷了,想明白這一層,她的逆反心理好像平和了許多。 老兩口自然是打心眼里高興,見她來了,好吃好喝照料著。 齊蔬也不再掩人耳目地吃藥,她會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了一條,標注了時間劑量,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 齊老太看她吃藥時關(guān)心了一句,齊蔬說維他命,補腦的,老太太信了,特意問了時間,每天提醒她吃藥比什么都上心。 周六午后,齊蔬午睡醒來下樓找水喝,大門開著,奶奶站在屋門口不知道和誰說著話,齊蔬朝外望了望,沒看到什么,以為是鄰居間閑話家常,她管自己倒水,連喝兩杯才解了渴,將用過的杯子放回水槽,轉(zhuǎn)身后,就看見胡預直挺挺立在自家客廳里,他背著書包,在奶奶的熱情招呼下坐了下來。 齊老太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將客廳的八仙桌騰出空來,小預,在這兒寫成嗎。 胡預摘了書包,從容不迫地將作業(yè)取出來,說寫就寫,特別專心的寫,頭也不抬地寫。 別愣著了,老太太踱步到孫女面前,小聲耳語:你的作業(yè)呢,一起寫,有什么不懂正好 話及此,老太太突然噤了聲,想起上一回鬧的不高興,看著孫女的臉色,不敢說了。 齊蔬聽完,沒什么反應,只說:我回樓上拿作業(yè)。 說完就上了樓,胡預在她離開時抬起頭,卻只捕捉到她轉(zhuǎn)進樓梯間的半片衣角。 小預,喝汽水好不好,還是果汁。 老太太的話拉回了他的眸光,胡預點頭:都行。 安靜的學習氛圍,細一聽,只有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聽著就特別奮發(fā)圖強。 老太太不放心,借口送零食悄聲進來兩次,每回來都看見他倆各管各寫作業(yè),后面也不進來了。 一下午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勉強能刷完一套數(shù)學卷,一套文綜題,外加邊抄邊默一篇英語小作文,如果是胡預,應該可以完成的更快更好。 齊蔬奮筆疾書,寫得滿頭大汗,寫完一套感覺完成了一次800米長跑似的,身心俱疲,手指酸得都抬不起來。再反觀對面那人,腰背筆挺,坐姿輕盈,安靜審題然后提筆寫下答案,一整個流程下來,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他到底干嘛來了,齊蔬實在納悶。 十五分鐘后,對題。 正暗自揣測呢,他突然出聲,坐姿沒變,像是頭頂長了眼睛似的,精準抓到她在摸魚,齊蔬驚了一下,扭頭去看墻上的掛鐘,再過十五分鐘正好是四點半整。 先對理綜卷。他又補充。 齊蔬急了:我還沒做。 那現(xiàn)在做。 十五分鐘哪里來得及,那是她最煩的科目,就因為不想做總是拖到最后一秒,齊蔬想哭。 胡預又猜到了,他抬眸:做到哪算哪。 說完,眼神示意她將壓在書包底下和幾本教科書混在一起的那套卷子拿出來。 齊蔬服了,藏這么深都能被發(fā)現(xiàn),齊蔬又信了,他頭頂真長了眼睛。 五點鐘的時候,老太太進屋準備做飯。 到點兒了,卷子大致對了一遍,該講的也講完了,胡預收拾書包準備走了。 齊老太非要留他吃飯,胡預說家里做了飯,老太太聞言,只好罷休。 也是,他家里老人也巴巴地盼著孫子回呢,一個道理。 我跟你走一段兒吧。齊蔬說。 胡預看著她,點頭,答應了。 說是隔壁鄰居,倒也不是真就在左鄰或右舍挨這么近,胡預家在齊蔬家往后數(shù)兩排第三間,正居中的位置,毗鄰一條小河,小時候他們?nèi)?jīng)常去河邊抓小魚。 步行大約七八分鐘,他倆走得都不算快。 你周末不補課? 這是在她腦袋里盤桓了一下午的問號。 胡預回:補過了。 齊蔬沉默了。 晗城一中整個高三年級都沒有雙休日,雖說自愿補課,但競賽班和實驗班幾乎是全員到齊的,各科老師也都在崗,他如果請假,估計也沒那么容易。 鎮(zhèn)上人家吃飯時間早,普遍五點就開飯了,再晚也不過五點半。這會兒天還沒黑,是半明半透的霧靄藍色,家家燈火亮起,橙色的光從一扇扇窗戶里透出來,暈出一圈毛邊,他們沿著小道走,每家每戶的飯香味飄出來,偶有幾家還在用老灶臺,屋頂?shù)拇稛燂h起,構(gòu)建出一副裊裊煙火氣。 到他家那一排了,齊蔬停下腳步。 胡預和她說再見,正要離開,齊蔬突然叫住他。 我會拼命學的,胡預。 她像是下定了決心,眼睛有光,像私藏了一抹月色清輝。 胡預點頭:好,你說的。 那,再見。 明天見,齊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