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啤酒又扔了出去。

美若搬回半島。第二日就是除夕，她翻出電話本。

拜托查爾斯收養(yǎng)戴妃，向露薇問好，給四九叔一家提早拜年，電話再打去詹俊臣的助理那里代為致意。

傍晚詹俊臣電話回?fù)軄?，問說：“除夕一個人過？”

七姑想來陪她，被她婉拒。美若低低應(yīng)他一聲。

詹俊臣沉默，后來道：“美若，你打算再給他一槍？”

“不，我已經(jīng)過了十九歲易沖動的年紀(jì)。這次我沒有和他同歸于盡的心，我還要照顧七姑和小美?！?/br>
“可以花錢買命，我?guī)湍阏易铐敿獾??！?/br>
“然后呢？”她失笑，“話題繞來繞去，還是繞回我不愿意選擇的終點?！?/br>
電話里只聽見他細(xì)微的鼻息。

他道：“你能做什么？沒有任何資本可以和他抗衡。美若，據(jù)我所知，和興現(xiàn)在幾乎掌握香港過半的毒品交易，不止拆家無數(shù)，還有大量貨源流入歐美。保守估計，年交易量以十?dāng)?shù)億計算。”

詹俊臣的消息與四九叔的情報一致。

“他做那么大生意，沒有馬腳？”

“港府打擊罪案力度一年大過一年，即使和興那樣的團(tuán)體也收斂了鋒芒，轉(zhuǎn)入地下，很難清理，也很難找到證據(jù)。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br>
“對局外人來說，或者很復(fù)雜。對局中人來講，可能會很簡單。”

“美若。”

“我是沒有資本，不過我有自己?！?/br>
他不再勸解，只說：“需要幫助時，給我電話?！?/br>
剛放下，酒店服務(wù)生的電話隨之而至：“詹小姐，有位靳正雷先生在樓下大堂等候。”

靳正雷坐大堂酒吧，帶三五個隨從，一身黑衣，側(cè)面輪廓很是吸引。

美若發(fā)現(xiàn)服務(wù)生在偷看他。

“我以為會在警局里見面?！彼郎厝岬匦?。

小混蛋，又在他面前扮無辜裝純情，明知道他丟不起那個人。靳正雷不理她，說道：“回去吃年夜飯?！?/br>
他用命令語氣，天知道他內(nèi)心有多忐忑。

只見面前人思索下，回道：“我沒有準(zhǔn)備新年禮物?！?/br>
“要什么禮物？”天知道剛才那一刻，比他交收貨時遇上差佬更加令人緊張。

“你等等。”

美若上樓取一只胸針。復(fù)古花型，鑲七彩的碎石，不昂貴不耀眼，但造型別致，想來小美那個年紀(jì)會喜歡。

短短數(shù)分鐘，靳正雷不停踱步，一顆心在“她跑了”和“她應(yīng)該不會跑”兩個猜測中徘徊。

她緩緩走回來，沒有換衣衫，手中也還是之前那只小包，靳正雷又不由腹誹：小混蛋，上去走一圈，分明是故意消遣他折磨他。

七姑沒料到他們會一起回家，滿臉震驚之色，旁邊的小美也是張大嘴，不易察覺地貼近七姑。

“啊，起菜起菜?！斌@愕不已的七姑往廚房跑，小美抓著她衣角緊跟進(jìn)去。

美若本想和小美說兩句話，唯有作罷。菲傭送完茶，她就和靳正雷對坐在兩邊，默然無語。

她不堪忍受他的注視，“我去廚房看看?！?/br>
七姑道：“總算能回來團(tuán)年?！?/br>
她一個傭人，不好請美若回家；想去酒店陪美若，又擔(dān)心小美一人孤單。左右難做。

美若道：“七姑，我知你掛念我。”

七姑老臉滿是欣慰，連連點頭說：“稍稍坐一會，馬上就能上菜。”說罷又和菲傭在爐火前忙碌。

美若調(diào)轉(zhuǎn)視線，便看見meimei。

詹小美坐在木桌一角，正拿一塊椰角往嘴里喂，撞上她的目光，手中的椰角緩緩放下來。

美若在她身邊坐下，開了手包，將禮物遞給她。“喜不喜歡？畢業(yè)那天，我?guī)е?，系上黑絲帶?！?/br>
小美的目光從她臉龐移向桌上的古董胸針，點點頭。

在半島門前等她時，小美還那樣活潑那樣口齒伶俐，現(xiàn)在的沉默，足以證明內(nèi)心的混亂。

此時并非解釋的適當(dāng)?shù)攸c，也并非好時機。

美若向她笑一笑。

詹小美一愕，隨即把桌上的零食盒子往美若面前推了下。

一頓年夜飯，吃得各有滋味。唯一開心的人，大概就是廚房里的七姑。

靳正雷開車送她回酒店。

按美若的設(shè)想，他會綁架她去某個住所，或者直接在寧波街將她鎖在睡房里。這樣斯文有禮，令她禁不住猜測，八年之后，他是否性格大變。

不由又回想起那聲干澀苦結(jié)的“再見”。

“再見?！彼诖筇们跋萝嚂r說道。

靳正雷目視她背影，踩著細(xì)高跟，臀rou款擺，消失于他的視線。他惱怒地捶了下方向盤。

苦思數(shù)日，依然找不到約會他阿若的借口。靳正雷讓手下定下美若同層的酒店房間，告訴七姑和小美道：“我有事出門兩日?！?/br>
靳正雷在房間連電視也不敢開，聽見走廊響動便湊近貓眼細(xì)看。

守候一日，對面房門終于打開，一個白金色頭發(fā)藍(lán)眼珠的高大生番走出來。

靳正雷愕然，隨即血往頭涌，暴喝一聲，開了門就是一腳飛踹。

眾手下不明內(nèi)情，隨之上前毆打。不一會，酒店保安經(jīng)理帶著保安們上來，又是一輪混戰(zhàn)。

可憐那洋人，鼻青臉腫，指著靳正雷嗷嗷地罵。

“死撲街，他講什么？”

客房部經(jīng)理翻譯道：“詹姆士先生要控告你，對他實施人身侵害?！?/br>
“我還想告他呢！我出門，他罵一聲中國豬?！彼埠蠡跊_動，直接耍無賴。

靳正雷手下紛紛附和。

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在那邊向生番解釋。六月飛雪，詹姆士氣得臉飆成血色，暴跳如雷。

“由得他告，雞腳黃，打電話給我律師。”

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過來勸慰：“靳先生，對方同樣是酒店客人，鬧大了大家都失了體面?！?/br>
靳正雷瞥一眼那間緊閉的客房門，說道：“你讓2027的客人出來說話?！?/br>
客房部經(jīng)理愕然回：“詹姆士先生就是2027的客人?！?/br>
“……姓詹的那位小姐呢？”

客房經(jīng)理查了記錄，回來匯報道：“詹小姐已于昨日午間退房離開?！?/br>
賠了大筆湯藥費的靳正雷打電話給何平安：“平安，你放假就不用做事了？”

何平安一頭霧水?！跋屡浽碌撞诺剑医淮^四萬和阿飛跟進(jìn)。夜場昨晚也去巡過，歌舞升平，什么事也沒有。電影公司全部放假，只剩幾個看更。大圈哥，我沒有不做事?！?/br>
靳正雷語滯，頓一頓問：“阿若退房，去了哪里？”

“??！”何平安失措，“我叫人去查。馬上查?！?/br>
美若租下薄扶林一間民居，趁新年清凈，請了阿姨打掃衛(wèi)生。

門前有棵龍眼樹，開窗可以望見郊野公園，七姑道：“壞境是不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