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再見（100珠珠加更）

    中考，顧清歡考得很好。

    真正的學(xué)霸不是每次第一名，而是控分。

    顧清歡屬于這一類。

    控分沒什么特別的理由，他只是覺得好玩。

    正當(dāng)他想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分享給蘇奈的時候，才知道更多海上冰川之下的暗流。

    奶奶病了。

    卵巢癌晚期。

    顧清歡的笑臉一時間就僵在了臉上，像是水泥漸漸凝固，不成型，又被一錘擊碎。

    蘇奈倒是沒什么特別多的情緒，或許只是因為不外露，又或許是那個家庭對于她來說不算什么。

    跟他一樣涼薄，骨子里透露出來的涼薄冷情，哪怕她一早就知道。

    癌癥晚期基本上也就那樣了，蘇軍花了很多錢去化療，爺爺又是個不管事的，好不容易奶奶身體好一點控制住了，又因為爺爺不負(fù)責(zé)任而去冒雨拉牛，病情更加嚴(yán)重。

    中間顧衍出了力，幫忙找醫(yī)生，也幫忙墊付了八萬。

    本來沒有關(guān)系的，從一開始就說好的，二十三萬要顧清歡，從此兩家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顧清歡知道的時候，奶奶的病情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后期。

    就像他跟蘇奈去精品店看到了沙漏一樣，細(xì)細(xì)的沙子從中間的小縫流下，終究會流光。

    你們?yōu)槭裁床辉琰c告訴我？！顧清歡皺著眉頭問江素。

    江素圍著灰色的方塊圍裙，在廚房內(nèi)轉(zhuǎn)悠，擦著油煙機(jī)。

    他們家現(xiàn)在風(fēng)光，但是從來不請保姆阿姨，因為從一步一步底層上來的人更懂得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

    你馬上就要中考了！告訴你干什么？！你奶奶都說要你好好學(xué)習(xí)！江素冷冰冰地回答。

    可是她是我奶奶??！

    江素難得發(fā)火，扔了抹布從廚房內(nèi)出來，瞪著顧清歡：那他們有把你當(dāng)親人嗎？！

    從他們當(dāng)初幾乎沒有猶豫地選擇了那二十三萬塊錢賣了顧清歡開始，他們就已經(jīng)不再是他的親人。

    是，他們有苦衷，有理由，但是連孩子都不要，蘇軍甚至覺得孩子什么的，大不了他再討個老婆，想生多少生多少，這其中能有幾分親情？

    顧清歡！你別以為mama不知道你幫蘇奈出學(xué)費(fèi)！出各種雜費(fèi)！幫她租房子！還在蘇軍那個死不要臉的狗雜碎一次又一次打著蘇奈的名義來你這兒要了幾萬塊錢！怎么？！那張卡是綁的我的手機(jī)號！里面銀行流水賬你以為我看不見嗎？！

    風(fēng)扇緩緩轉(zhuǎn)頭的聲音，一陣一陣風(fēng)伴隨著空調(diào)吹來，讓顧清歡臉上的rou抖了抖，變得煞白。

    你告訴我！蘇軍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從你出生到現(xiàn)在！超過你給他們花的錢嗎？！江素瞪著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

    她把眼前高大的男孩當(dāng)做親生孩子一樣管教，該說的時候說，該罵的時候罵，該夸的時候夸。

    她當(dāng)然知道血脈相連的道理，所以對于蘇奈的事情她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確實覺得蘇奈那個孩子挺造孽的，但是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已經(jīng)辛辛苦苦如此付出了，到頭來一手養(yǎng)著的孩子還要怪自己。

    我好吃好喝養(yǎng)著你！從來沒有讓你受過一天的苦吃過一天的虧！我知道你沒有mama！我工作都放下?lián)?！為了讓你多感受母愛我副高職稱都延緩到了現(xiàn)在才去考！中途意外懷孕我跟你爸二話不說就去打掉了！江素紅著眼睛指著他。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顧清歡難以置信地抬眼看向江素。

    她保養(yǎng)的很好，雖有歲月的痕跡，但是看起來仍然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皮膚白皙，身姿優(yōu)雅，可是現(xiàn)在，顧清歡看她近乎癲狂，好像變得很疲憊。

    因何而疲憊？

    顧清歡老娘告訴你！你姓顧！你是我們顧家的種！你奶奶死了到出山后！你不準(zhǔn)再接近他們姓蘇的！否則你就給我從這個家門滾出去！回到你奶奶那邊去！聽到了沒有！

    ......

    聽到了。顧清歡低聲說。

    奶奶在夏夜晚風(fēng)后的一場雨中閉上了眼。

    顧清歡仍然回去了一趟。

    他看見了憔悴的蘇奈，跟幾年前穿的沒有什么區(qū)別，簡單而貧窮。

    他也看見了那個后媽和她懷里抱著的孩子，后媽見了他就像是看見一座金山似的笑眼瞇瞇。

    蘇軍不知道什么時候兩鬢斑白了，明明還沒有四十歲。

    蘇奈的杏眼又是濕漉漉的沾滿了霧氣，像是清晨林間纖塵畢露，站在其中的小鹿一樣。

    她朝他笑，想跟他說話，都在顧衍和江素的視線內(nèi)。

    于是，顧清歡只能選擇避開。

    余光瞥到她身體片刻的僵硬，隨即雙手放到身后，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自我緩解尷尬，隨即離開。

    顧清歡覺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這個夏天一如既往的炎熱，煩躁不已，不知道跟溫度有多少關(guān)系。

    一樓內(nèi)都是哭天搶地的聲音，那幾個跟奶奶帶著血緣關(guān)系的奶奶看著奶奶的棺材，眼淚巴巴的不停地流。

    嘴里咿咿呀呀嘶吼著，有些聽不清在喊什么。

    蘇軍忙著給來的人遞煙，招呼，后媽抱著孩子跟在蘇軍身后。

    蘇奈就跪在蛇皮袋子上，不知道跪了多久，膝蓋泛紅，滿頭大汗，抿著唇，雙頰有些泛紅。

    那個跟他同父異母的小女孩今年兩歲了，一條白布剪斷，在她頭上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看了看蘇奈，又看了看那個待在后媽懷里無憂無慮不知生死的小女孩，

    顧清歡突然在想自己跟這個家里的關(guān)系，也許下一次回來就是蘇軍死了，否則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奶奶下葬之后，只剩下一片狼藉清理。

    顧衍和江素破天荒地在這兒呆了幾天，然后拉著顧清歡離開，蘇軍想留都留不住，最后推了正在洗碗的蘇奈出來。

    她的手上還沾著泡沫，顧清歡坐在后車座上，看著她那張寡淡的臉。

    然后，她只是揚(yáng)起一抹笑容：哥哥，再見。

    要開始小虐一陣，不過問題不大。

    這是100珠珠的加更，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留言什么的我都有看，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的喜歡。

    說點題外話吧，關(guān)于蘇奈和蘇子俊這兩個名字的由來，女方有段時間很喜歡看，喜歡里面的反派角色奈落，然后那段時間徐良汪蘇瀧許嵩三巨頭嘛，男方喜歡許嵩女方喜歡徐良，加了一些粉絲群，需要統(tǒng)一格式改群昵稱，于是女方叫蘇子奈，男方叫蘇子俊，是個情侶ID。男方起這個名字純粹是自戀說自己長帥哈哈哈哈。

    至于為什么文里我沒用蘇子奈，是因為我覺得第一個孩子是抱著愛和祝福出生的，蘇子俊這個名字很明顯就是說自己的兒子長得好看，但是蘇奈出生的時候父母的婚姻已經(jīng)走到盡頭，充滿了無奈，那么子這個字就沒必要了，也是個女兒家，我就把子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