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倆就是天作之合（37）

    一九七七年十月初，一則消息傳遍了大江南北。

    停滯十年的全國高考恢復(fù)了，全國各地的學(xué)生們，知青們，都瘋狂了。

    恢復(fù)高考消息的報紙被一輪輪加印，傳閱，下鄉(xiāng)年久的老知青潸然淚下，他們已經(jīng)太久沒有碰課本，大部分人都以為這一輩子就要在鄉(xiāng)下蹉跎了。

    十月初的恢復(fù)高考消息傳出來，在全國轟動后，高中課本一時有價無市，所有的應(yīng)屆生，往屆生，知青們，紛紛停工復(fù)習(xí)，迎接闊別十年的高考。

    高考日期定在年末，十月初的天氣已經(jīng)涼下來，考試的十二月底更是天寒地凍。

    春曉在家做了一年多的準(zhǔn)備，此刻也被環(huán)境影響得產(chǎn)生了緊迫感，更加緊張地開始復(fù)習(xí)功課。

    春曉帶上身份證件去公社報名的那一天，老折家也掀起了一陣小浪潮，準(zhǔn)確來說是被外界影響的。

    在知青下鄉(xiāng)這十年內(nèi)，許多人認(rèn)為高考不會恢復(fù)了，這些知青回鄉(xiāng)遙遙無期，許多知青在本地結(jié)婚生子，而如今高考恢復(fù)，若是考上大學(xué)，這些知青便要去外地求學(xué)，到時候本地的老婆孩子便沒有保障。

    許多和知青結(jié)親的人家，都不贊同他們?nèi)⒓痈呖?，他們歸根結(jié)底對這些有文化的外地知青，是不信任的，包括他們的妻子與丈夫，但幾乎沒有知青會放棄這次機會，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春曉知道在歷史上有很多高考后拋妻回城的例子，她干預(yù)不了他們，包括她自己，最后也要走向拋夫棄子的劇情。

    折老柱在飯桌上說過，希望春曉不要參加高考，孩子都有了，就老老實實在家?guī)Ш⒆舆^日子，但是折老柱被李氏狠狠罵了一頓，老兩口在春曉來了這么久，第一次爆發(fā)了爭吵。

    李氏竟然破天荒地十分支持春曉去念書。

    春曉不知為何想到了李氏那個，據(jù)說念過南都女校的母親。她想，這應(yīng)該是和李氏的原生家庭有關(guān)系吧，因為她那位母親，所以她所以對女人讀書不那么排斥。

    但是在折家，李氏也讓春曉對天發(fā)誓，考上大學(xué)堅決不會做出狼心狗肺，拋夫回城的事，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春曉按照她說的發(fā)了誓。

    折玉郎不以為意，他是要跟著老婆一起進城的，他相信春曉兒定不會拋棄他，他這么懂事聽話，英俊倜儻會干家務(wù)，活好腰也好，曉曉兒必定舍不得他。

    等待高考結(jié)果的過程中，春曉又私下里和元辰見了一面，約定如果她考上了北京的大學(xué)，就一起回城。

    在分別之際，元辰將自己的手電筒塞到了春曉的手里，前幾天下了幾場雨，秋末十分寒冷，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羊毛衫，手掌擦到她手指是灼熱的。

    春曉微微避開，沒有要他的手電筒，天色已經(jīng)黑了。她謊稱自己出去上廁所，來這里和元辰見面，不能在這里逗留太久，帶著手電筒回去會被折玉郎懷疑。

    沒有手電，你會看不清路。元辰堅持拉住春曉的袖子。天越冷，黑得越早，尤其是沒有路燈的鄉(xiāng)間，才六七點鐘，幾乎要看不清路了。

    春曉搖搖頭，她穿著單薄的線衣，鼻頭凍得有些紅，在手電的冷光里仰起頭看著元辰，我很熟悉這條路，不會走錯。你快回去，我要走了。

    她的眼睛是純粹的黑色，倒映著光暈會有一種看不透的眩暈感，元辰靜靜凝視著她的眼底，忽然抬起手，撫上了她的臉側(cè)，guntang的手心貼在春曉微涼的臉頰上，元辰的聲音在黑夜里輕輕的：今春曉同志，你會后悔嗎？

    春曉惦記著折玉郎在爐子里烤的蜜心紅薯，聞言愣了愣，唇角微彎，元辰同志會后悔嗎？

    春曉看向元辰毫不動搖的神色，眼睫毛眨了眨，道：元辰同志不后悔，我也不會后悔。

    元辰撫摸在她臉側(cè)的手掌忍不住蹭了蹭，光滑冰涼，他能感到自己心尖在微微顫抖，他的心底有個聲音在興奮地，迫不及待地吶喊，喊著他們正在走近，正在無限接近，她即將要屬于他了。

    元辰俊朗的眉宇舒展，低沉和緩的青年聲音像是夜里擦出的提琴聲，他緩緩收回手，說：我永遠不會后悔。即便這將是他一生的污點，會讓他身敗名裂的污點，他也心甘情愿背負一輩子，春曉同志，希望你能夠明白，我不是一名輕浮的男子，我對你是認(rèn)真的。十分認(rèn)真。

    春曉的眼睫沾了細微的水汽，她眨了眨，對男配的話不以為意。

    春曉只覺得這個世界，最讓她省心的就是這個男配了，聽話懂事，一直在走劇情，都不需要她怎么費勁。

    我記住了。元辰同志，我先走了。春曉輕快地擺擺手，轉(zhuǎn)身離開。

    大約走了十多步，身后那道男聲又再響起。

    像是突發(fā)奇想，尾音有些后悔，他突兀地問：曉曉你對玉郎同志，沒有感情對嗎？

    大概每個做小三的，心里都覺得出軌是因為出軌者與原配失去感情，都覺得自己才是她的真愛。

    前方輕快的身影微微停頓，元辰看到女子背對著他，默了一下，耳邊只有夜風(fēng)刮過草葉樹木的聲音，風(fēng)吹動草枝，像是將手電筒的光芒也攪亂。

    元辰握緊了手中的電筒，緊緊盯著前方的身影，像是期盼她會說出什么話，給他一些安全感，令他更加堅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也許只是過了一會，女子的輕聲響起來：元辰同志，我又想了一下。若我順利考去了京城，我們還是不要一起走了的好。京城是我的家鄉(xiāng)，我不會走錯路，元辰同志不如在這里多留幾天，將大隊部的事交接清楚。但如果元辰同志思鄉(xiāng)心切，先我一步走，也可。

    春曉等了一會，沒有等到身后的男人說話，她失去耐心，將手插在線衣的小兜里，快步離開。

    線衣也是折玉郎給她織的，用的是柔軟的羊絨線，小兜也剛好放進春曉的小手，揣在里面特別暖和。一套的還有一條圍巾，只是她出門得急，忘記戴了，不然要暖和很多。

    春曉想，原著里也沒明確說女配是和男配一起離開的。所以她和不和元辰一起回京城，影響不大。

    她想，自己還是不要和元辰一塊離開了吧，以折玉郎那外剛內(nèi)糯的小性子，他那么討厭元辰，知道自己和元辰跑了，一定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