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沙民
沙民
和安詳地品嘗著麥酒,專注等待坦桑的少女不同,傭兵覺得自己簡直倒霉透頂。 該死,這群獵狗難道不需要休息的嗎!他跳過巷子里堆積的破爛木箱,驚動了在其中休息的數個流民,在他們畏懼的凝視中,杰克徑自踩在民宅的墻上。強悍的腰力和輕盈的身法讓他不出聲地翻過了這棟房子,但感應里的數個追兵仍然沒被甩脫。 卡珊德拉家族所豢養(yǎng)的追蹤者向來聲名在外,哪怕杰克只是路過,他們也決心要把這個敢于窺伺公爵行蹤的刺客從他的田鼠洞里挖出來,把他咬得四分五裂,然后曝尸荒野。 讓他陷入這場sao亂的源頭也很簡單,那就是來自艾莉雅的命令。她想要的那個黑暗精靈,自從進城以來就相當低調地只在冒險者會出現(xiàn)的地方出沒。這也就相當于把地域限定在酒館、貧民窟、冒險者公會、武器店、藥草店和妓院了。作為尋人任務來說,還真是狹窄而方便的限定。 他本打算借著目前的職務之便隨意逛逛,順便完成一些其他的事務,在東游西蕩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卡珊德拉公爵的蹤跡純屬意外發(fā)現(xiàn)可惜對方并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在發(fā)覺了有這么一個不明人物的跟蹤之后,已經達到17級的公爵本人立刻出手,他好不容易閃開幾劍逃了出來,卻發(fā)覺身后不知為何總是墜著這么一堆人。 雖然也沒指望全靠自己就能發(fā)現(xiàn)情報,但提前暴露,還暴露得這么隨意或許今天出門之前應該去幸運女神的教堂一趟? 所有冒險者在長時間的戰(zhàn)斗和進步中,都或多或少有點迷信,而冒險者慣有的迷信之最,正是幸運女神,他在心里嘀咕著,輕巧地撈走路旁一個醉鬼的帽子,閃身進入了一旁的酒吧。 無論什么時候,魚龍混雜、擠擠攘攘的酒吧都是甩脫追兵的好去處,前提是追兵并沒有提前在里面同伙。杰克摸索著丟下銅幣,從吧臺上抄起一杯烈酒,他的手抖得很厲害,像個被酒精掏空身體的酒鬼一樣,他把大半杯酒弄灑到自己的前襟上,然后罵了一聲。 離不開酒的醉鬼都是一副模樣,連被人記憶的價值都沒有,吧臺后的酒保兼侍者瞧都沒瞧他,把酒資從老舊的木頭柜臺上推到掌心里確認了數字沒錯便把手里那塊骯臟的抹布丟給客人充當毛巾。 杰克握著那塊看不出顏色的破布,把它擋在下巴上,佝僂著身子,向窗邊的散桌蹭了過去。那里有一扇窗子,可以透過它張望街道的情況。 窗子的一角已經破了,冷風從破口灌進來,偶爾發(fā)出嗚嗚聲。這個角落很冷,或許這就是窗邊只有一個沙民的原因。其他人當然更愿意圍在火爐和臭烘烘的人群里,和妓女調調情、跳跳舞,或是喝著酒談天。 酒館不就是用來干這個的么? 那么,這位沙民又是為什么獨自一人呆在這里呢?他又為什么一直不除去風帽呢? 杰克的右手隱蔽地攤入衣襟里頭,他確認了自己隨時能抽出匕首,才謹慎地隔了一個座椅入座。 老兄,好久不見?;蝿訋紫轮螅驯釉以谧烂嫔?,這動靜似乎驚動了沙民,杰克遺憾地發(fā)現(xiàn)他聞到的血的味道來自對面那家伙的臉。沙民裹著臟污成棕黃色的繃帶,隱隱酸腐的血臭味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配上那半杯他珍惜地啜飲的麥酒,對方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落魄的冒險者。 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藍眼睛,肩膀、脖子、手臂行動時的模樣杰克確信自己見過類似的人??諝饫镞€有一股味道,很淡,很難分辨,卻絕對不屬于這里。 他盯著起身想要離開的沙民,一把扯住了對方的領子。沙民沒有做聲,只是掙扎起來,他的力氣很小,事實上,有些太小了如果不是受了重傷或生了病,以沙民的勇猛,他遠遠不應該使出這么點力氣。 或者,他根本不是沙民。 杰克毫不客氣地摸了摸他的腰帶,果然,上面根本沒有沙民習慣使用的鋒利彎刀。沙民部落固然缺乏資源,時常需要以傭兵的形式被富商雇傭,但他們卻從不會拋棄自己的佩刀。也許這只是一個湊巧出現(xiàn)在探子的瞭望位置、湊巧打扮成沙民的倒霉蛋。 如果年輕個十歲,我會這么認為的。他輕輕說道,對沙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但現(xiàn)在,杰克只會思考一個問題:卡珊德拉會使用這樣糟糕的探子么? 他站起身來,沙民終于開始認真掙扎,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不過杰克扣著他的喉嚨,隨意抖了一下,以他的武技,這一下所灌注的少量斗氣足夠讓這個沙民身體失控一段時間了。他呼呼喝喝地站了起來,把那家伙剩下的半杯麥酒拿在手里,攜著他走向廁所。 從身形和姿態(tài)上看來,只是一對認識的酒鬼互相攙扶著去放個水而已。同樣,這種行為在酒吧里也是沒有記憶的價值的行為。 杰克夾著矮個子的身體,從酒吧后門輕輕走了出去。這附近的暗巷很多,流民卻被獵犬驚動,已經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這群家伙總是比老鼠還敏銳,比蟑螂還靈活。不過這種清凈也是好事,趁此機會,杰克確信自己可以從這個反常的沙民身上打聽些什么。 希望他能相對和平地說出一切,杰克想,因為實際上他并不喜歡把人切得零碎,也不太喜歡處理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