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散步
39 散步
希格依想不到自己只是去吃個飯也能收獲這樣一份珍貴的許諾和邀請,她已經(jīng)吃飽了,雙重意義上的,所以反而有些懶于發(fā)散魅力。在接下來的談話里,她只是托著下巴坐在那里,用一種介于慵懶和認真之間的態(tài)度和斯洛桑聊天。 作為兩個法師,最起碼是以法師作為目標的人,他們之間的話題和男女有關(guān)的部分少得可憐。 您是說,因為前線需要更多的力量,所以很多任務(wù)的年齡限制都可以放寬?斯洛桑許諾了一套舞會的裝備,包括一條結(jié)束后需要她還回去的昂貴項鏈,裙擺到膝蓋的舞裙,一雙小鞋子,扇子、手帕等等等等,除了項鏈以外她都能留著。不過希格依在意的只有她問的問題。 魔法師的侄子、戰(zhàn)士的兒子向她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他不能夠向任何一個人透露這個小小改變之后所象征的巨大的缺口,但他確實挺喜歡這個女孩,這讓他覺得有些遺憾。如果希格依在一次隨時可能到來的游歷或測驗中死去,他又要去找另外一個人解決舞會的小問題了。 是的,如果我是你,希格依,我會從現(xiàn)在開始準備。他說,如果你足夠認真努力,在出發(fā)前就可以做好自己的第一個卷軸了。 學習制作卷軸的時間無論如何都不會少于兩年,這還是因為學徒們都從六歲開始接受通識教育,花了四年時間在基礎(chǔ)材料性能的背誦和處理上之后的結(jié)果。希格依今年十四歲,正是法師意義與生理意義上的發(fā)育期,如果她幸運地能夠獲得智力的增長,那么這個時間可能會極為逼近兩年,但如論如何,都不會比兩年更短了。 我當然會很努力,不過缺少了您的幫助,我什么也做不成。她的小手蜷縮著抵在她的下巴上,黑色的長發(fā)柔順地經(jīng)過她雪白的皮膚,在光下散發(fā)出類似鴉羽般的奇妙金屬色澤,斯洛桑眨了眨眼想要仔細辨別時,又發(fā)現(xiàn)那可能只是一瞬間的眼花。 希格依已經(jīng)吃完了東西,因為斯洛桑帶來的好消息,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宿舍開始新的學習了既然已經(jīng)吃飽喝足休息充分,她也沒有必要把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除此以外的事情上。 或許,周末再見?希格依知道男女之間的那些小規(guī)矩,如果斯洛桑還沒站起來,她也最好不要首先離開座椅,她迫不及待地征求他的意見,好像很聽話也很溫順。只是斯洛桑有些好笑地發(fā)現(xiàn)她的足尖已經(jīng)急切地轉(zhuǎn)向過道,筆直地指向門的方向。 有著橄欖色皮膚和綠色眼睛的高年級學生笑著搖了搖頭。他眼睛的顏色像是被幾種綠色揉在一起之后所形成的,在笑起來時,那些淡柔如同花萼的新綠、濃郁如同寶石的翠綠和堅韌如同藤蔓的深葉綠像是被雨露輕輕浸潤過一樣,溫柔而明亮。 請允許我送你回到宿舍。他攤了攤雙手,如果你已經(jīng)是我的舞伴,那么我就得保證你的安全。 整個王城擁有三道城墻和超過兩萬名官方的守兵,還不算法師、牧師、戰(zhàn)職者。如果有那么一個強大邪惡的刺客能夠一路突破這些人的巡查,繞開學院的巡邏和監(jiān)視,應(yīng)付了一路上那些貴族們的眼線、探子、私兵,那么他要傷害的顯然也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二年級學徒。希格依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東西能夠影響自己的安全,她差點就要開口說自己除了材料和書本以外什么都不需要。 不過片刻之后,她還是明白了過來斯洛桑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走過來,向她伸出一只手。這種姿勢很像是邀請舞伴的姿勢,希格依把手搭上去,借著他的動作起身,把手挽上去,和他一起離開了這里。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因為她不得不和另外一個人非常親密地一起行走,還因為幾乎是所有迎面而來的人都在看她。 別扭,斯洛桑湊到她耳邊時壓低了聲音,免得被別人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一句情話,別總是想著往路邊上走。 這很難。希格依遇到了一個迎面而來,到了很近的距離才忽然轉(zhuǎn)身避開的高年級學生。一個長得很漂亮、態(tài)度也很咄咄逼人的女生。她先是狠狠瞪了希格依一眼,又一眼,然后那雙兇光四射的眼睛奇跡一般地涌上淚水,可憐又朦朧地看著她身邊的男人,好像一出苦情劇的獨白女主角一樣,訴說著自己的痛苦和失望。 可惜他暫時不想成為男主角,苦情劇的不想,愛情戲碼的不想,英雄救美更不想。斯洛桑步伐不變地走過她,手里還拉扯著一個不知是否應(yīng)該行禮的希格依。 讓人吃驚的是,這不是一路以來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女生。斯洛桑就像是一塊熊熊燃燒著的木柴,吸引著飛蟲一般前來的足足半個學校的女性學徒。在她們或遠或近,或明顯或隱蔽的觀察下,希格依恐懼地意識到自己或許做了個虧本生意也說不定。哪怕她們一人只和她說一句話,她好像也要付出兩個小時的時間。 您說的小麻煩希格依說這個詞的時候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她當然還是安全的,如這個城市的安全措施所保證的,最起碼一個法師學院的學生不會忽然死于非命或別人的怨恨眼神。但如果她們會出現(xiàn)在他的舞會上她感到一陣虛弱,她很想昏倒。 當然不是指這些可愛的佳麗們啦。斯洛桑輕松地說。出于一種習慣和一種喜愛,他觀察著脫離了他臂彎的少女,他不用怎么敏銳就注意到了她的虛弱和退縮。他翹起嘴角,頗有些狡猾地說,我向你保證,她們不會收到舞會的邀請函。 那可是很寶貴的東西,為了表達重視,只有進入了實驗室并相對表現(xiàn)不錯的學生才能收到它,或許還要加上一些因為各種原因進入實驗室,但在其他方面同樣表現(xiàn)出色的學生。貴族身份在這個評判標準里并不算是一個巨大的砝碼。 希格依的喜悅在她意識到對話里的陷阱后迅速消散了,因為她也意識到斯洛桑絕不會做虧本生意。能不能請您告訴我,您的舞會上會出現(xiàn)多少個漂亮的小姐?路的另一側(cè)有人正在走向宿舍大門,希格依抓住斯洛桑的袖子,仰著頭看他。 不會很多的,不過我想,二三十個總是有的。斯洛桑覺得她藍眼睛里閃過的恐懼有些好笑,他拖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說,你可能需要解決十個左右。 那些都是他很難像是拒絕平民或商人的女兒一樣直接拒絕的對象,因為那會傷害她們的自尊心,但他也不能接受她們的好意,因為過后不去締結(jié)婚約同樣會傷害她們的自尊心。至于他的自尊心,男人的自尊心在年少時期的風流韻事中不值一提,哪怕是大公的兒子甚至是皇子,都會為他們在熱戀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強硬與高傲而受到譴責。 在這個小小的風氣出現(xiàn)之前,一些脾氣頗為暴烈的男人可不會表現(xiàn)得像個甜心騎士,他們會大發(fā)脾氣,把菜和湯掀到他們不喜歡的女人的裙子上,幾個運氣很差的女孩因此被燙傷了臉頰。這顯然非常野蠻,在漫長的演變和與外邦溝通的過程中,隨著風氣的平定,這種屬于武夫(是的,不是法師,絕對不是法師)的壞習慣得到了遏制,而受到了容讓的女孩兒們也抓住了這個機會。 換句話說,在這段寶貴的,男人們沒能成為法師也沒能成為戰(zhàn)士的時間里,她們進攻得更加瘋狂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