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南就上班去了,今天上午還有一個關(guān)于H市與開發(fā)性金融工作會議,他必須出席主持。

剛到辦公室，陳妍就迎了上來，公事公辦的語氣,"顧市，會議將在三十分鐘后舉行，各大媒體在十分鐘前已經(jīng)在會議室等候,會議資料我放在你的辦公桌上。"

顧淮南輕輕點了點頭，就要推門進去，看見陳妍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心下略一思索，"還有什么事？"

"沒事。"陳妍像是要撇清什么似的，連忙擺擺手，斟酌著字句，"顧市，你離開的那幾天，白部長每天都會上來詢問你的行蹤，因為事先沒有得到你的許可，我并未透露半句。"

"知道了。"顧淮南淡淡應(yīng)了一句，"這次你做得不錯。"

"這是我分內(nèi)之事。"陳妍臉上并沒有笑意，明艷的眼底浮動著黯淡之色。

沒有上級命令，秘書不得透露任何事實，這是基本常識啊，而且……她也不見得比其他人知道多少，他當初告訴她的，也不過是到某地出差而已。

"你知道這些就好。"顧淮南扔下意有所指的一句話，推開門就進去了。

陳妍留在原地，看著他清雋頎長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絕美的冷笑，我當然知道，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只能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

可是，顧淮南，難道你不知道嗎？自從上一次之后，我早就對你徹底死了心。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我又何必作踐自己，苦苦等待一個永遠沒有結(jié)果的結(jié)果呢？

會議室里已經(jīng)有許多H市的媒體記者在等待，閃光燈閃個不停，顧淮南一臉平靜地站在臺上，打開文件資料，開始做起報告來。

不是喜歡暴露在鏡頭下的人，雖然知道這是必須的程序，在會議開始一會兒后，當密集的閃光燈在周圍閃起的時候，顧淮南還是輕輕皺了皺眉，手上的動作僵了一下，翻過一頁資料，又繼續(xù)做起報告來。

其實，會議報告雖然冗長沉悶，但總結(jié)起來也就是簡單的幾步，精心組織，加強與H市金融機構(gòu)的真誠合作；健全市政府內(nèi)部機構(gòu)，明確政府職能，建立適當?shù)暮献鬟\行機制，健行開發(fā)性金融借貸和償還機制……

兩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媒體提問的環(huán)節(jié)，幾個相關(guān)部門的負責人立刻站到臺上，耐心細致地回答各大媒體提出的尖銳問題，顧淮南則悄悄退了下來。

白安好看見他下來，很快迎了上去，急急地問道，"淮南，這幾天打電話給你怎么都沒接？"

這半個月以來，他就像銷聲匿跡了一般，打電話不接，林阿姨那里也不清楚情況，去他的秘書處詢問，每天都是同樣的答復(fù)，白安好幾乎急壞了。

市政廳這段時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根據(jù)內(nèi)部消息，張局長似乎被莫名其妙暗殺，至今死因不明，他唯一的女兒，也因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精神病發(fā)作，不省人事，好好的一個家，幾乎是一夜之間就破落了。

顧淮南側(cè)身不動聲色地避開她將要碰到自己衣服的手，眼底凝固了一層冰冷，濃得化不開，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在熟悉的閃光燈聚集在自己周圍的時候，嘴角露出一個淡笑，聲音卻仿佛不帶一點溫度般，"白部長，公共場合請注意你的言行。作為文化部的部長，我想，你不會連這點涵養(yǎng)都沒有吧？"

幾乎全H市的媒體都在現(xiàn)場，白安好怎么會聽不出他話里的深意，更加明白他這是想當面給她難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經(jīng)任何思考，幾乎脫口而出道，"你是因為那個女人……這樣對我？"

顧淮南抬頭看了一眼現(xiàn)場的媒體，深邃幽沉的眸底閃過道道白光，冷意更甚，"白部長，請注意你的措辭，你口中的那個女人，是我顧淮南認定的一輩子唯一的女人。"

"為什么？"白安好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的公眾形象，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來，引得某些正低頭商討事情的會議人員紛紛看過來，有好些人已經(jīng)議論起來。

"為什么？"顧淮南平復(fù)了情緒，淡淡重復(fù)著她這一句話，"不為什么，只因為她才有資格得到我的承認。"

更殘忍而沒有說出口的話是，因為你白安好，對我顧淮南而言，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外人。

顧淮南目光淡淡從她精致的面容上移開，果然還是不同的啊。白安好此刻淚水連連的臉并沒有激起他心中任何一絲憐憫之情，反而是昨天晚上小女人趴在他胸口無聲落下的淚，像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心，讓他幾乎痛到心扉深處，只恨不得把那些淚水滴滴吻掉，讓她永遠不再流淚……

看到有記者向這邊走過來，顧淮南也不是冷血無情的人，目的達到就好，也不盡然想讓她顏面盡失，低低提醒了一句，白安好也注意到了，連忙伸手把臉上的淚擦掉。

或許是這么久以來被單純的小女人感染，帶上了某種情緒，顧淮南在面對某些事的時候，已經(jīng)無法像以前那樣果斷狠厲，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別有深意地提醒了一句，"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的，現(xiàn)在回頭，應(yīng)該還來得及。"

打開門離開會議室的時候，顧淮南在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他的一語雙關(guān)。做到這一步，他已仁至義盡，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黛瓦白墻，深深庭院，墻角的綠柳又抽了新芽。要不是窗外的小雨淡淡，獨自跳著生動的旋律，時光仿佛就要在這深春的暮色里停歇。

屋子里靜止著久久的沉默。

顧淮南輕輕撫著白色的杯沿，淺淺酌了一口清茶，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林瀾，語氣淡淡地說，"總之，這就是我想表達的意思。"

"你這是什么意思？"林瀾勉強壓抑心中的憤怒，突然站了起來，"你這是在指責我？我身為一個婆婆，媳婦不懂事，難道我連說一說她的資格都沒有嗎？"

在顧淮南久久的沉默里，林瀾冷笑了一聲，又繼續(xù)說，"而且你的好老婆，還不是我前腳一走就馬上打電話跟你告狀了？所以你不管不顧一路趕回來，就是為了向我討個公道？"

想一想都覺得氣憤，半個多月了，林瀾每次打電話給他總是沒有人接，問安好也是說沒有消息，偏偏他的老婆出了事就迅速趕回來，這么鮮明的對比，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

"媽。"顧淮南放下手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