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

    國慶第二天，許懷信早早出門了，說是和高中同學聚餐。

    趁許媽下午不在家，許惟一換上新買的紫色連衣裙，將一頭黑發(fā)梳得順滑，額前留幾縷碎發(fā)，為清麗面容增添些空靈和乖巧，接著背上白色帆布包離開家。

    許惟一花了一個半小時，轉了幾趟公交地鐵，來到晉城出名的高檔富豪區(qū)，許爸和他的小老婆周馨月就住在這里，享受平常人一輩子接觸不到的東西。

    許爸也算人生贏家，白手起家，嬌妻再側，如果有不如意的地方，那便是周馨月肚子不爭氣，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前兩個是女兒，第三個雖是兒子，四歲還不會走路叫人，一查竟是個不辨菽麥的癡兒，又因那次生產(chǎn)大出血，鬧得差點沒命，最后zigong被摘除，再也無法生育。

    當初許媽得知消息，笑得合不攏嘴，狠罵那對狗男女解氣，女的是賤人自有天收，男的則畜生斷子絕孫，真是大塊人心！

    許爸一想到?jīng)]兒子繼承家業(yè)，一年比一年愁，前后已有五個孩子，如今要照顧小兒子，實在沒精力亂搞，這才念起了被拋棄的大兒子許懷信。

    不過前妻恨他到骨子里，許懷信也根本不認他這個爸，只有許惟一不計前嫌，愿意叫他一聲爸爸。

    得知女兒等在這邊，他緊趕慢趕來赴約。

    許惟一坐在小區(qū)外的咖啡廳，半小時后，男人快步走進來，因中年發(fā)福，臉上橫rou頓生，圓碩啤酒肚撐得襯衫包不住，幸好頭頂黑發(fā)茂盛，身材高大，看著不至于太油膩。

    挺好，將來許懷信老了應該也不會禿頂。

    許爸氣息不穩(wěn)地坐到對面，瞇起眼睛朝她笑，擠成一條狹長的縫兒，她和許懷信的眼型都隨這人。

    許惟一淺笑嫣嫣：爸爸，你終于來了。

    一一，等急了吧。他抽了桌上紙巾擦頭上的汗，又問：點吃的了嗎？

    點了兩杯喝的。

    正說著，女服務員把兩杯咖啡送到桌上。

    許惟一問：爸爸，你怎么這么久？

    許爸歉意地說：你周姨帶兩個meimei出去旅游了，小樂在家沒人照顧，我剛處理完才脫身。

    許惟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入喉，臉上甜蜜的笑容隨之不見，許爸見狀又補充道：你弟弟心智不成熟，多擔待點。

    許惟一蹙眉：我明白的，就是覺得爸爸太累了。

    許爸頓覺安慰：今天來找爸爸有什么事？

    她絞著手指，不好意思垂下頭：我來是想問您借點錢。

    多少錢？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許惟一看向他：五十萬。

    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許爸差點被嗆到，轉念細思又是一陣恐慌：是不是你媽出事了？

    真沒料到他還能為許媽做出那么慌張的表情，若是旁人見了，還以為有多相愛。

    許惟一：不是mama，是哥哥。

    許爸驚嚇不已，額上又冒出汗珠來：阿信？！他出什么事了？

    您別急，哥哥沒出事。她急忙回了句，再認真解釋：他昨天回家了，是因為錢的事，哥哥很快就要畢業(yè)，他和同學計劃合伙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需要啟動資金，mama一時間拿不出那么多錢，我就想來問問您。

    許爸皺眉，他雖開了兩家零售公司，但近年來的實體店盈利大不如前，花錢得精打細算，要考慮周全。五十萬不多不少，如果貿(mào)然投資，可能連本都賠掉。不過給的卻是自己兒子，正好用來緩解父子間劍拔弩張的關系

    可要用五十萬，實在超出心理預算。

    五十萬不是小數(shù)目。

    是啊，mama把手頭上的錢全部轉給哥哥了，我也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了，還差那么多，哥哥雖然嘴上不說缺錢，心里肯定不好受。

    許惟一犯愁，又不遺余力夸許懷信：他那么聰明，省里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大賽還是第一名，這都是繼承了爸您的生意頭腦，他未來肯定也能成功，以后說不定還會幫您大忙。爸爸，幫幫忙吧，哥哥賺到錢一定會還你的。

    許惟一的話和他想的不謀而合，許懷信真做出成績來，將來和許家產(chǎn)業(yè)合并，繼續(xù)做大做強，正是他的心愿。

    許爸聽著心里舒坦：阿信這孩子的能力，我知道，他想有所作為，做爸爸的會全力支持。

    許惟一跟著許爸回到家里，三百平的雙層樓，富麗堂皇，堪比宮殿，要七位數(shù)。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近幾年節(jié)假日會被許爸接過來玩，即使周馨月和兩個meimei冷眼相對，許媽因此罵她白眼狼養(yǎng)不熟。她都不在意。

    那個癡傻的小兒子許文樂正趴在客廳地毯上，四周擺滿了玩具，保姆在旁邊耐心陪玩。

    許爸將體積不小的男孩抱在懷里，往許惟一身邊湊近：小樂，叫jiejie。

    許文樂看她，傻呵呵地笑，他似乎很喜歡許惟一，口齒不清：姐、姐

    許惟一伸出雙手接過男孩，吃力地抱在懷里，說道：爸爸，我?guī)吠妗?/br>
    許爸欣慰地點頭，吩咐保姆出門買點龍蝦鮑魚，準備晚飯，要留她在這吃，許惟一不好推辭，應承下來。

    他進臥室換上一件干爽衣服，出門取錢。

    等許爸走了后，這棟屋子只剩他們姐弟倆。

    她把許文樂放回地毯上，讓他自己玩，許文樂不愿意，向她伸手還要抱，許惟一半蹲下來，指尖點點男孩的腦袋，語氣帶了幾分嫌棄：小傻子，口水都流到我裙子上了。

    這可是她新買的裙子，還要穿回家給許懷信看。

    五歲的許文樂聽不懂好壞話，也無法感知大人的復雜情感，他只知道許惟一是自己jiejie，長得比另外兩個jiejie好看，手里拿起一個汽車模型，顫顫巍巍爬到許惟一腳邊，想把模型放到她腿上，咿呀說道：姐、姐，玩

    許惟一冷漠地瞧他一眼，繼而視若無睹。

    許爸取完錢，時間已不早，回到家中就看見姐弟倆打成一片，相處得十分愉快，保姆也正在廚房備菜，他把許惟一叫到書房，遞給她一張銀行卡。

    這卡里有五十萬，你交給你哥哥。別怨爸爸小氣，以后能變多少，這得看阿信的能耐了。

    許惟一小心翼翼接過：爸爸愿意幫忙，我很感激，我會告訴哥哥這是您的心意。

    許爸點頭，掏出手機：爸爸再轉你一萬，給自己和你媽買點吃的穿的都行。

    許惟一：不用了，上次給的還沒用完。

    許爸笑笑，瞧著亭亭玉立的閨女，揉揉她的頭發(fā)：給你就收著，用不完就存起來以后用。

    許惟一沒再推辭，和父子兩吃完晚飯，天已經(jīng)黑透，她點開許爸的轉賬，打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