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野玫瑰
葉羨做了一晚上的春夢。 夢一醒來,她就接到了皮埃爾的電話:寶貝,起床了嗎? 剛起。宿醉醒后,她頭昏昏沉沉,滿腦子夢的斷片,一幕幕閃現(xiàn)。 葉羨甩了甩頭,聞到身上的酒味,皺著眉頭起來:晚上一直在做夢。 男人輕笑道:有夢見我嗎? 葉羨幾分愧疚,扯謊道:不,是噩夢。 她向來是個干脆爽利的人,不喜歡了就會提分手,不會讓自己陷入感情和道德的糾葛之中。 但這次太不一樣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是愛著男友的,但她在被誘惑,在被考驗,在動搖。 因為那美麗卻摻著毒液的欲望,罌粟一樣致命。 葉羨忽然想問皮埃爾能不能來中國陪她。 但話還沒出口,她便咽了下去,皮埃爾完全不懂中文,英語也就法國人平均水平,來這里只能和她一個人交流和說話,她不能強求他脫離自己的交際圈,過來只守著她一個人。 兩人聊了幾句,葉羨道:昨天喝了酒,我現(xiàn)在去洗個澡,不聊了。 她在洗澡的時候,回想起了昨夜的夢。 夢里的顏默和現(xiàn)實中完全不一樣,他平常這樣冷,但在夢里,他的眼神格外逼人,炙熱的、狂熱的,直勾勾地定在她的臉上,像火苗一樣灼著她的身體,讓她濕得一塌糊涂。兩個人在黑暗中熱吻,呼吸沉重有如野獸。 她夢見床邊藤蔓叢生,纏結(jié)成墻,墻上開滿了暗紅色的玫瑰。在花與葉的光影下,他們肆意交歡,絞在一起的男女性器間不斷淌出晶瑩的液體。 她閉上眼睛,竭力驅(qū)散那香艷而靡亂的畫面,兩只手撐住浴室的窗臺,指尖死死地摁在上面,泛出脆弱的白。 葉羨走出浴室,只看到葉言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不見顏默人影,于是問道:顏默去哪了? 他走了,回家了。 葉羨擦拭濕發(fā)的手一頓,怔怔道:為什么忽然回家? 葉言也正納悶著:我也不知道,按理來說他家里沒什么事啊。 為什么沒事? 他一直一個人住,他媽很早就去世了,他爸組建了新的家庭,沒來看過他。 哦......葉羨緩緩放下手,頭發(fā)也不擦了,眉眼低垂著,心里莫名的情緒涌上來,又多了幾分別樣之處。 姐,你是不是挺舍不得他的?葉言問。 瞎講什么,根本沒有。葉羨心口不一道。 哦,那就算了,本來我想叫你和我一起去我們班的畢業(yè)聚會的。顏默也會去。 應(yīng)該是去游樂園玩一天。 聽到有新的社交場合,葉羨精神一振,眼睛一亮。她拍了拍葉言的腦袋,撇嘴道:有這種好玩的事情不叫我去? 我也可以一起去嗎?她半信半疑問。 家長可以一起去啊,不過大家都不會帶上家長破壞氣氛。葉言頭被她按著,只能翻起眼皮困難地看她:你看你,正好和高中生打成一片。 葉羨抿唇一笑,手放下來彈了彈他的額頭:少來! 葉羨必須承認自己真的很期待去。 C城不過一個內(nèi)陸二線省會城市,沒有什么好玩的,只能吃吃喝喝,而去別的城市旅游的話,她不想再冒著被隔離的風(fēng)險率然前往。 當天早上她起來打扮了一下,穿黑色露肩上衣,耳戴夸張的大耳環(huán),唇色冶艷。她五官并不精致,但氣質(zhì)灑脫自然,像荒野上瘋長的野玫瑰,不平不馴的美。 葉言早上迷迷糊糊起來,一見她便贊嘆道:社交Queen重出江湖。 葉羨故作謙虛:還好還好。 臨出門前,她穿一雙平底綁帶涼鞋,葉言見狀提醒道:要走很多路誒,你確定穿涼鞋? 太熱了。 也沒那么熱吧,這幾天不是降溫了么。葉言看她一臉你少管我的表情,妥協(xié)道:啊......走走走吧。 游樂園在市郊,正好有地鐵直達門口,她懶得開車,直接帶著葉言坐地鐵。 葉羨戴著墨鏡,一手攬著葉言胳膊從地鐵口出來,遙遙見門口幾伙學(xué)生,吵鬧嘈雜聲大如雷。 十年前的她也是其中的一員呢。 葉言盡職盡責(zé)給她介紹已經(jīng)過來的幾個女生,他沒想到葉羨很快就和她們聊到一片,她閱歷豐富,學(xué)識淵博,又親和愛笑,很難不討人喜歡。 葉言被撇在一邊,完全插不進去女生的談話。 早就習(xí)慣了光芒四射的jiejie,葉言自討沒趣,默默走到一邊,性格溫馴的他和班上那伙很典型的男高中生也玩不到一塊去,只好站在原地翹首以盼,等著顏默過來。 jiejie,你去過那不勒斯嗎?之前我看,特別想去那不勒斯看看。一個叫齊珧的女生問。 葉羨沒想到這些meimei們對意大利感興趣是因為,這同樣也是她最喜歡的電視劇之一,為此她把原著也翻了一遍。 去過幾次,那兒風(fēng)景很漂亮,總是陽光燦爛,適合曬日光浴。她展顏一笑:不過,對于我來說,這個故事更吸引人。 jiejie覺得它在說什么? 葉羨沉吟片刻:女性對自我的探索,在友愛、欲望和抗爭中對真實自我的探索。 閑聊了半晌,她偏了偏頭,看葉言在做什么,卻發(fā)現(xiàn)顏默已經(jīng)到了,他一身白衣黑褲,戴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對冷而清晰的眉眼。 少年站在濃綠的樹蔭下,像夏日窒悶空氣里徐來的一陣涼風(fēng),驅(qū)散了粘稠的熱。 他看到她,微怔了怔,眼中流露出幾分復(fù)雜的情愫。 葉羨那天灌了太多酒,根本不記得發(fā)生什么,她揚起手熱情地和他打了聲招呼:嗨,弟弟。 簡直跟個沒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