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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他回來了

    

第三章:他回來了



    男子長挑個子,上半張臉叫寬檐竹笠籠住,只露出一管褐色高鼻,鼻下大把虯髯遮住嘴腮,蜷曲黑髮垂過肩膀;身上半舊皂色粗布短褐袍,腿上纏的綁腿、蹬的草鞋俱沾塵土,肩上一隻包袱,看來是旅人。

    原婉然不知道這陌生旅人巴巴來到翠水村的山林做什麼,只是剛剛逃過蔡重魔爪,她對男人尤其陌生男人,猜忌十足。

    她不錯眼地盯住那人,防備他輕舉妄動,腳下遠遠避開他,往下坡行去。

    那旅人半掩在斗笠下的臉看不出什麼神色,但立在原地不動,只是頭臉隨著她走到哪兒,便轉(zhuǎn)到哪兒。

    兩人隔了幾丈地正要錯身,一陣風來,原婉然驀地覺著胸口生出涼意,垂眸掃過,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她的衣衫叫蔡重扒開,未及整理,胸乳坦露在外。

    難怪他隨著她轉(zhuǎn)臉她羞憤剜那旅人一眼,胡亂攏上衣襟,三步併兩步跑了。

    到了平地再跑上一程子路,路旁有條曲尺狀小道,清一色老棗樹夾徑,韓家宅院便座落在這棗樹小道的底端。屋旁菜圃菜蔬瓜果長勢喜人,屋前院子幾隻蘆花雞悠哉晃蕩。

    原婉然一陣風似穿過院子,雞隻受驚咕咕直叫,拍翅亂飛。

    她沒理會,奔回屋裡,將屋內(nèi)門窗一一反鎖。完事了,她在光線暗下的屋內(nèi)來回巡視幾遍,確認家裡緊閉如鐵桶,便奔回寢房褪下衣物,以甩穢物的勁頭將之重重扔到角落,換上乾淨衣服。

    逃回家的路上,她盤算過藉口串門子往鄰家避禍,省得蔡重賊心不死追來。無奈她蓬頭亂髮,衣襟裂開一道口子,衣裙沾了許多塵土,這鬼樣子沒法見人。

    理好儀容,她進廚房取過菜刀,打算在逃往鄰家的路上防身用,轉(zhuǎn)念一想,出門的主意並不穩(wěn)妥。由韓家到最近的煙火鄰居約莫兩刻鐘路程,萬一半途蔡重趕了上來

    她沒膽子賭自己走運,能再逃過一劫。

    她擱下菜刀,找出扁擔木棍,回正廳坐等著。蔡重要真找上門,在外頭鬧便罷了,敢破門而入,她就往死裡打。

    對,就這麼辦。原婉然捉緊木棍,朝自己打氣似地點了點頭。

    可是往後呢?轉(zhuǎn)瞬她發(fā)愁,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她獨個兒住,倘或蔡重存心做手腳,真不愁沒空子可鑽。韓家人丁單薄,一無近親遠戚,而她自個兒的娘家別說站在她這邊,不幫著蔡重算計她已經(jīng)上上大吉。

    原婉然煩惱出神,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砰砰砰猝然響起拍擊聲,驚得她從椅上彈起,險些拿不穩(wěn)手裡棍子,鬆落地上。

    門外有人問道:韓嫂子在嗎?粗大的嗓子熱切豪邁。

    原婉然認出聲音,那是翠水村獵人李大。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隔門招呼,我在,阿大,什麼事?

    李大道:我下山到山崖歇腳看景,見到黑妞,牠怎麼死了?

    原婉然一愣,李大既到山崖,隻字未提蔡重,敢是蔡重醒來離去了?

    她按下猜疑,把晨起黑妞氣絕一事告訴李大。

    李大嘆氣,可惜了,黑妞是條好狗。又道:韓嫂子,你挖了洞沒埋黑妞,準是手上沒力氣了吧?我?guī)湍懵瘛?/br>
    原婉然心中一動,擱下木棍。等等,我同你去。

    門扉開處,李大五大三粗的身影堵在前方,腰間佩短刀,蒲扇大的手長弓在握,箭袋裡的箭由肩頭後探出。

    有這麼個武裝壯漢陪在身旁,蔡重即使還在附近徘徊,亦不敢造次。

    李大乍和原婉然打照面,便睜大眼睛問道:韓嫂子,你的臉怎麼紅了一片?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在自己臉上約略比劃一圈。

    原婉然猜想先前自己挨了蔡重一耳光,臉上留痕,不過按照李大的反應,應該只是肌膚紅了,沒留下明晰指痕。

    她答道:剛剛跌跤撞到。她不願叫人知道蔡重輕薄自己,壞了名聲,白白遂蔡重的願。

    李大脫口嘆道:哎,怎麼這般粗心?你獨自住居,更該當心才是。口氣疼惜懇切。

    這兩年李大上山打獵,路過韓家,時不時上門寒暄幫忙,熱心歸熱心,似今日口風親暱卻是頭一遭。原婉然警覺不大對勁,只是李大另有未婚妻,她不好根據(jù)一句話便斷定什麼,便一聲兒沒言語,假作不知覺。

    她關上大門,跟在李大身後再次往山上行去。一路上,早前遭遇一遍接一遍在腦海翻騰,她胃內(nèi)翻起風浪,忍不住噁心,只是咬唇忍住不適繼續(xù)前行。

    這般走著,她隔了一段路瞧見山崖墓xue,赫然發(fā)現(xiàn)本該在xue旁的黑妞屍身不見了。

    原婉然忘了所有不適,三步併兩步越過李大跑過去,李大在後頭喊道:嫂子,慢些,仔細摔跤。

    原婉然置若罔聞。

    明明李大找她之前,還看見黑妞屍身,怎地這會兒不見了?豈難道方才蔡重回轉(zhuǎn),拿牠撒氣?

    怪事不只一件,本來教她擱在xue底的鋤頭和簸箕也挪了地兒,被放在洞外地面。

    走至墓邊俯瞰,她心上石頭驟然落地黑妞好端端地躺在墓底。

    隨即她留心到墓xue另外蹊蹺處。

    黑妞並非隨便躺在墓底,牠給擺在裹屍用的席褥上。那席褥平整攤開,長出洞xue的部份被整齊卷好,搭靠洞壁上,不遮住黑妞。這種擺放法,彷彿刻意讓人靠近墓xue,便一眼可見黑妞就在墓裡,完好無事。

    原婉然初時猜想李大發(fā)現(xiàn)黑妞,先行幫忙布置了一下墓xue,這才上韓家找她。

    哪承望李大跑了過來,道:韓嫂子,難為你,一個婦道人家獨力挖墓xue,又要拖黑妞上山、抱下墓裡。

    原婉然困惑,幫她搬動黑妞的居然不是李大,那會是誰呢?

    會經(jīng)過這兒的有蔡重、村人和那陌生旅人。蔡重就甭提了,專幹壞事;若是村人幫忙,一準會像李大那樣上門詢問

    所以,是那旅人出手嗎?原婉然困惑猜度。

    念在旅人善舉,原婉然對他的火氣稍微消褪些許,更慶幸他只抱黑妞進墳,沒掩上土。若是填平了墓xue,自己回來見了,一定因為不曾親眼目睹黑妞入土,必須掘墓確認牠真在墓裡。

    她緩緩爬下坑蹲在黑妞身畔,如同平日那般,輕輕對它摸頭拍背,心裡清楚這是最後一次了。

    黑妞。她輕喚,明知黑妞不會回應,她還是喚著:黑妞啊。

    黑妞,謝謝你陪我這麼久。原婉然在心裡默念,黑妞,你好好睡吧,山崖地高,將來韓一回來,你在這兒遠遠就能看到。我會告訴他,他不在的時候,你多麼想他。

    她靜靜看了黑妞一會兒,展開靠在坑壁的席褥,輕輕覆上牠黑亮的身軀,爬上地和李大一塊兒填土。李大手腳俐落,很快墓xue變成平地。

    李大一再夯實墓xue地面,以免野狗之類野獸嗅出氣味,刨開墳土。他一邊夯土,一邊道:韓嫂子,你喜歡狗,我家一窩小狗崽剛好斷奶,明兒送你一隻吧,看門作伴都好。

    原婉然對著墓地回憶黑妞生前可愛處,正傷心不過來,對李大提議不曾細想,只是茫茫然應好。

    她形相端麗纖弱,愁眉不展時楚楚可憐,李大腦袋一熱,終於沒忍住。

    他問道:韓嫂子,韓大哥一直沒消息嗎?

    嗯,提起韓一,原婉然如夢初醒,生起一點戒心,打疊精神回道:人反正在回來的路上,犯不著遞信。

    假使韓大哥不回來李大擺弄鋤頭的手勢突然變得笨拙,你我咳我們有件事我揣在心裡很久了

    原婉然微笑接口,是你和紅姑的婚事嗎?你們結的娃娃親,如今要完婚了是吧?我家官人再不回來,錯過你們的喜酒多可惜。

    入夜後淅瀝瀝下起雨,原婉然躺在床上,聆聽雨水點點滴滴敲打屋頂青瓦。

    這一日過得不是普通的折騰人,她呵欠連連,瞌睏一陣陣上來卻不敢睡,生怕蔡重摸黑上門作耗。

    床旁靠牆妝檯上,陶土燭臺插著的蠟燭火光搖曳,冷不丁輕輕啪的一響,燈花爆了,頓時房內(nèi)光影晃動,光亮暗下些許。

    燈花爆,喜事到。瞌睡沉沉中,原婉然恍惚記起這話,所謂喜事包括情人到訪,她因事及人,想到韓一。

    夫妻倆相處時日短暫,但她對他音容形貌記憶猶新,最深的當屬他的眼睛,眸光溫澄清平,在歡情旖旎的洞房夜,依然保有一分冷靜。

    韓一離家時,將田地房契推到坐在桌子彼端的她面前。他長年練武,手大而厚實,粗骨節(jié),指尖抵在蓋妥硃砂官印的黑字白紙上靜靜不動,用看的便覺著充滿力量。

    家裡的屋子田地都過到你名下。他聲音低沉,說起話總是不疾不徐,平靜無波,弄不明白出於從容抑或冷淡。也許兩者皆有。軍餉會由村長代領轉(zhuǎn)發(fā)給你,加上田租,夠你不愁溫飽。

    又道:你走或留,等我回來再談。目下你頂著我妻子的名號,你娘家不敢動歪腦筋。

    韓一說的絲毫無錯,她娘家人顧忌這位姑爺將來回鄉(xiāng)算帳,沒敢再找她作怪。

    這兩年來,原婉然自身有軍餉供給,並且另外繡花掙錢,獨自過活無人管束,手頭寬綽。當韓一遲遲未歸,她不得不意識他有可能兇多吉少,而守寡成了最好的抉擇。

    今天蔡重的暴行令她明白,只要她孤家寡人,娘家便敢仗恃近親干係算計她。就事論事,與其任人擺佈,她倒不如另覓可靠之人改嫁,斷絕娘家妄念。

    理是這個理,她才動念頭,便一陣膈應。

    她還是想守在韓家,靜待韓一音訊。

    突然她想到另一個人,那人也音訊全無,不知是否安好

    她翻來覆去思量,恍惚間正廳咿呀門響。她一骨碌坐起,驚疑不定。大門明明反鎖上的,怎地自個兒開了?

    不等她理出頭緒,蔡重走進寢間,眼睛綠光閃閃。

    原婉然第一個念頭便是逃,可是奇怪,身子居然不聽使喚,各處關節(jié)像灌了鉛,沉重難動。

    破貨,蔡重怪笑,這次你躲不過了。

    白日的惡夢又回來了,而且變本加厲,蔡重跳上床壓住她,兩手扒抓幾下,將她特意裡三層外三層穿著的衣裳嗤啦啦碎成一片片,而後怪笑著,分開她雙腿。

    原婉然明白接下來將發(fā)生什麼事,渾身冒汗,可恨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心底絕望極了。

    不要,不要!她哭喊。

    突然她被一陣外力不住搖晃,蔡重應勢消失在眼前無邊的黑暗中。

    下一刻她掀開澀滯的眼皮,睡眼就著昏黃的燭光望去,有人坐在床沿,俯身探看自己。

    真是蔡重?原婉然全身激靈,張口要叫,那人手快,先一步撫上她的臉,卻不是捂口禁聲,而是掐在兩頰,制住她齒舌不能動彈。

    別又想不開。那人懶洋洋道,低俯上身與她四目交投。

    他生得極之俊美,麥色肌膚,劍眉斜飛入鬢,星眸似笑非笑,薄脣一角斜勾,很見幾分不馴邪氣。

    原婉然驚魂未定,呆呆瞪著那人,一時只覺他眼熟。

    那人笑問:怎麼,不認得我了?問歸問,並不介意她當真忘了自己的樣子。

    他見原婉然並無咬舌自盡意思,徐徐鬆開按在她頰上的手。

    燭光昏暗,原婉然眨了眨眼睛細瞧那男子,依稀辨得出他眸色較常人輕淺許多。

    電光火石間,她記起來了。韓一有個義弟,從前經(jīng)常造訪韓家,那個少年面如冠玉,脣若塗硃,秋水盈盈的眼眸是極罕見的琥珀色。

    少年的眉稍眼角永遠帶著慵懶閒適笑意,彷彿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然而某一天,那張漂亮臉蛋沒了一絲笑影兒,眼底冷意侵人骨髓。

    他盯著她一字字道:你害大哥,我便殺你。

    眼前人與回憶中的少年容貌漸次重疊,不同的是他曬黑了,五官、輪廓經(jīng)過時間和風霜砥礪,成熟剛氣許多。

    原婉然脫口喚道:趙野?

    (′?`)   (′?`)   (′?`)   (′?`)   作者留言分隔線   (′?`)   (′?`)   (′?`)   (′?`)

    一直以為popo只在濃情館的情慾分類容許限制級文

    這幾天才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這樣,限制級文任何一類都能寫

    再看看情慾類的別家作者君,更新快,開車快,rou大塊,汁鮮美

    自己八千字了還在鋪墊,而且更文慢(*/ω\*)

    下章要上十八禁情節(jié),所以會更慢(*/ω\*)(*/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