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見他在笑
只看見他在笑
房東的臉都綠了,但礙于嚴銳氣場太強,他可能不敢說什么,就那么任由嚴銳把這間房批判得一無是處。 許沅覺得羞愧的同時,又覺得很爽,房東之前就是擺明了欺負她沒經(jīng)驗。 直到下了樓,許沅都還在懊惱中,如果剛剛稀里糊涂交了押金,或者更沖動一點定下來了,不僅錢沒了,日子也會很難熬。 謝謝你啊嚴銳。許沅吞吞吐吐道。 嚴銳一想到她差點被騙了個底朝天就一肚子氣,他語氣嘲諷:有些人不是信誓旦旦自己能搞定? 許沅摸摸鼻子。 她不知為何有些發(fā)怵,但仍小聲辯解道:我只是沒有經(jīng)驗。 嗯,你的經(jīng)驗都用來給筆記投保了。 許沅: 我就是投保了,有本事你撕票,我訛死你! 許沅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少年身姿挺拔,像根行走于世間的指針一樣,他看了眼像個鵪鶉一樣跟在身邊的許沅,少女低著頭,只能看見她頭頂?shù)陌l(fā)旋,好像被訓焉了,嚴銳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道:租房子沒有那么簡單,有很多陷阱,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如果你事先不檢查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許沅老老實實答:生活會很不方便。 嚴銳的臉色頓時有點精彩,他停下來,以便訓話的時候氣勢更足,是要賠錢,他完全可以說東西租給你的時候都是好的,然后找你賠償,到時候你要怎么辦? 許沅答不上來,戰(zhàn)略性閉嘴。 但在嚴銳侵略性極強的目光下,她只得誠懇擺正態(tài)度認慫道:嚴老師教訓得是。 嘖。嚴銳挑眉,三千字檢討,晚自習之前交給我。 好嗯?許沅發(fā)懵,寫什么? 嚴銳別開眼,他繃著臉忍了會,終于還是忍不住單手捂著臉,自己先笑了,笑意從他指縫間源源不斷地漏出來,他彎腰湊近許沅的臉,神情愉悅:你真的說什么都信。 許沅往后小退一步,沒有反駁。 嚴銳笑完后好像也不好意思訓她了,他們有些心照不宣地沉默下來。 對學習以外的事情,他們默契地都不大過問,就像許沅沒有問過嚴銳那個一窮二白的家庭是怎么回事,嚴銳也沒有問過為什么許沅活得仿佛個孤兒,更沒問為什么國慶節(jié)都不回去,要租房。 許沅覺得這不代表著陌生或者冷漠之類的,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分寸。 他們走出了這片小區(qū),嚴銳提了提自己的包帶,突然說道:下次準備什么時候來看? 許沅看了眼手機,離國慶也沒多久了,放假前還有個周日,那天再看吧,把房子定下來,不然就沒時間了。 好。到時候我陪你過來。 許沅腳步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好。 走到一個岔路口,嚴銳詢問:你回學校還是去我家吃碗面再回? 一回生二回熟,因為有時候要用電腦查資料,所以許沅偶爾周日也會去嚴銳家學習。 許沅心想我要是不去你吃個錘子的面,就一回,她就讓嚴銳煮了一回面,面坨得像加了水的面粉一樣,她干嚼面條都比那味道好,她的腳尖晃了晃,終于找到了扳回一城的機會,小聲嘀咕:我不去你只能吃面團。 想到自己的手藝,嚴銳難得被噎住,于是被虐了一下午的許沅終于找到了點平衡,有點開心了。 嚴銳低頭看見她晃來晃去的腦袋,幾不可查地笑了下,沒說什么。 他們一前一后地往嚴銳家里走,許沅心里還是惦記著租房的麻煩事,前面的嚴銳突然停下,她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 鼻梁都差點撞斷了,眼淚一下就飚了出來。 但還沒等她譴責嚴銳,對方卻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沉聲道:今天不吃了,你先回去。 嗯?怎么突然變卦了?許沅揉著鼻子,下意識朝嚴銳身后看了一眼,他家樓下蹲了幾個面色不善的男人,好像是從什么工地匆忙趕來的,其中一人還拿著一把鐵鍬,看樣子已經(jīng)守了很久了,地下丟了一地的煙頭。 看見他們,幾個男人都站起來了。 她抬頭看他,嚴銳表情還是淡淡的,只是眉頭微蹙,顯得心情不佳,也看不出事大不大。話說她好像沒見他露出過害怕的神情。 許沅捏緊了手機,小聲問道:要打110嗎? 直接打殯儀館吧。 ???許沅遲疑了一瞬,有這么嚴重嗎?她又看了一眼,確認男人拿著的是鐵鍬而不是砍刀。 嚴銳又樂了,好像沉重的氣氛都散了點,他好笑地看著她,點了一根煙咬上,認識的,一點小事。 一點小事?許沅心想我是瞎了嗎?他們那臉上不是對你的敵意,而是對你的愛意?可她卻好像被說服了,她聽見自己說:好,那我去買粉打包到學校吃,要給你帶一份嗎? 嚴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從110到買粉,你的腦回路是怎么垮這么大的,良久后,他才沉聲道:好。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向那幾個男人,許沅偷偷回頭看了眼,覺得嚴銳很像是香港黑幫電影里孤勇的主角,有種奇怪的壯烈感。 但很快她甩甩頭,想什么呢,那可是嚴銳啊。 * 好不容易把那群人給勸走了,嚴銳有些厭惡地看了眼滿地的煙頭,拿上掃帚掃了,打開窗戶散味,干完這些事,他坐在空蕩的客廳里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想到自己剛剛做下的承諾,他閉了閉眼,又忍不住自己抽起來。 桌上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來,他瞥了一眼來電提示,伸手點了個免提。 嚴銳,你想好了嗎?如果你國慶沒有時間,我就跟爸爸說,回絕小康叔叔。劉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但又帶著一絲絲期待。 沉默了片刻。 國慶七天都上課嗎?嚴銳的嗓子被熏得有些沙啞。 嗯,全天補習,小康叔叔家的孩子其實還挺好管的,不用費你多少精力,不會耽誤你學習的。似乎怕嚴銳掛斷電話,劉佳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 價格呢? 劉佳頓了一下,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們見面聊吧,我也好和你詳細說一下。 嚴銳沒吭聲。 劉佳又道:我剛好就在你家附近逛街,你現(xiàn)在在家嗎? 嚴銳懨懨地把煙按了,在。 劉佳試探道:那我來你家找你? 不用。嚴銳拒絕,你在小區(qū)門口等我。 好劉佳聽著有些失望,我等你。 教室里,許沅拎著兩碗粉進去,老林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壓根沒想起編位的事,所以開學時他們胡亂挑的座位已經(jīng)坐了一個月了,這就導致整個教室如同一塊斑禿的頭皮一樣,人總是一堆堆地不在。 許沅把粉放在嚴銳桌上,才回自己座位上吃粉。 她喜歡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習慣很不好,因為時不時就要做個筆記畫個記號,一騰出手來,就會忘記自己還在吃東西,往往一碗粉能吃上十幾分鐘。 今天她吃到最后,粉都是冷的,許沅把書合上,看了眼時間,果然,十七分鐘過去了,她又看了眼身后,不由得皺了皺眉,嚴銳還沒有回來。 不是說一點小事?怎么還沒搞定,粉都要坨了。 頓時,許沅就有點心不在焉。 教室里人逐漸多起來,吵吵鬧鬧的,許沅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桌面發(fā)呆,蔣詩怡在和陳磊聊國慶放假去玩的事,兩人聊了一會后,蔣詩怡問許沅道:沅沅,你國慶什么安排?要一起出來玩嗎? 許沅有些晃神,她腦子里想著是不是給嚴銳打個電話問一下,隨口道:玩什么? 陳磊試探道:看電影怎么樣?國慶檔有好幾部好看的電影上映。 蔣詩怡激動起來,對對對,我偶像演的喜劇! 陳磊道:許沅,你有什么想看的嗎? 許沅看了眼時間,都快六點半了,是被什么其他的事絆住了?她心神不定地搖頭,我沒什么想看的,你們?nèi)タ窗伞?/br> 陳磊面露失望,那你想玩 誒誒誒。蔣詩怡突然表情怪異地碰了碰許沅的手,給她使眼色。 怎么了? 許沅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窗外,劉佳和嚴銳并排走著,正往后門的方向來,劉佳仰著頭不知道在和嚴銳說什么,笑得一臉燦爛。 嚴銳有所感覺地看向許沅,兩人隔著玻璃窗對視一眼,許沅很快低下頭去,書上的字好像變成了一行行亂碼。 很快,劉佳從許沅身邊經(jīng)過,歡快地坐下來,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高興。 許沅低著頭,努力看練習題的題干。背后椅子拖開,嚴銳坐了下來,打開了桌上的那碗粉。 涼透了,粉纏成了一團,嚴銳看了看前面的許沅,見她沒有回頭問候一下的意思,便拿出手機發(fā)了條消息。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震,許沅一看,【粉涼了】 涼了就別吃啊,你丫拖了半個小時才來,還指望粉熱氣騰騰地等你嗎? 許沅沒好氣地把手機按了,繼續(xù)做題,但她式子沒寫兩行,又拿出手機回復(fù)了一句,【那你拿開水泡一泡】 嚴銳皺了皺眉:【?】 許沅把手機往口袋里重重一塞,不管了。 嚴銳看著她發(fā)狠的動作,又想起剛剛透過窗戶對視那一眼,樂了。他站起來,從教室外繞到前門進去,拿著一個杯子走到飲水機那兒鼓搗,那邊上的同學驚訝地問道:嚴銳,大熱天的,你喝開水啊?不嫌燒得慌? 許沅的眼睛飛快地往那邊瞥了一眼,只看見他的背影,他的聲音不慌不忙,在吵鬧的背景聲中卻格外突出,他說:我泡粉吃。 不知怎的,這句話一入耳,許沅突然就心煩意亂了。 嚴銳接了水回來坐下,好整以暇地等著。 許沅張著耳朵聽身后的動靜,又什么都沒聽到,她憋了會,到底沒忍住拿出手機問了一句,【你吃了嗎?】 嚴銳很快回復(fù),【你自己回頭看】 看你長得好看嗎我看? 嚴銳把手機收起來,右手搭在桌子上,悠閑地敲桌子,3、2、1 1敲完,前方的許沅不受控制地偷偷地扭過頭,飛快地看了一眼。 粉是半根沒看到,光看到那人在笑了。 作話:早知道今天要上班,我就不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