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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那聲音卻是認(rèn)真的。律阿姨?她還能不明白他說的是誰呀,不就是肖里他媽,據(jù)說也是就律萌的媽,中間是怎么回事,她有點搞不清,也不想去搞清,這都是律萌的事,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哦?”她還長長地拉著尾音,不說“去”,也不說“不去”,就那么模棱兩可。“你這個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從開始一直沒提起過她開走軍車的事,現(xiàn)在到是提起了,她要是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才是怪事,這么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是白長的,心里那點對他起的感激,頓時就沒了——連忙快步就擋在他面前,就在干部宿舍的走道里,她左手豎起食指,頂住右手手心,叫他別講了,“你說吧,讓我做什么?”總不能真給自己弄上個那什么聽起來就嚇人的罪名吧,開始她還天真地想過找肖縱或者是奔解放,現(xiàn)在也冷靜了,何必喲,欠情好還,人情債難還,她還不想欠人情!“還是當(dāng)律萌——”誰都叫她當(dāng)律萌!頭一回,她都覺得“律萌”這兩個字聽上去就叫人煩,卻是壓著這種想法,笑笑著答應(yīng)了,跟個看開了的人似的。伸手到他面前,“給我根煙吧——”他還真給她煙,煙盒子是她沒見過的,看上去不怎么顯眼,卻是從他褲袋里掏出來的,抽出一根煙遞給她——還殷勤地掏出打火機,“會抽煙?”問的很平淡,不是那種對女人抽煙有什么看法的問法,就是隨口一問的那種。難得的,她有點羞澀,當(dāng)著男人的面抽煙,這還是頭一回,實在是心里郁悶,不由得想起煙這種東西來了,張嘴一含,含住煙尾,兩指一夾,迎著他的打火機,就那么一吸,剛著的煙頭跟著就亮了,火光微閃,卻是兩指一挪開,小嘴兒一張,吐出煙霧來——可這也是一瞬間,后邊的,真叫人說不出話來,就跟個老煙鬼似的,狠狠的抽,一根的煙,叫她呼了那么幾口后就成半根的了,她到是沒覺得有什么,在那里狠狠的吸,跟上了煙癮一樣。抽一根還不夠,還抽第二根,還想抽第三根,肖荃沒給了。她睡了——大清早的,就叫人吵醒了,聽著那集合的聲音,她慢吞吞地起來,隔著窗子,遠遠地還能看到外頭的情形,一幫小年輕兒跟著老兵們,瞧著青春樣兒,讓她都懷念起自己那會兒大學(xué)時軍訓(xùn)的情形,不由得嘴角露出點笑意。駐地的人也奇怪呢,昨天荷槍實彈押過來的人,今天就輕輕松松地解了手銬,還跟首長同一車,叫人疑惑著呢,可誰也沒過問一句,有多大頭呢,別看是部隊,那是階級觀念最重的地方,首長就是首長!是呀——彎彎都覺得這世道人心難測,想猜人的心,還是不猜的好,萬一猜錯了,那得走歪路,她不想走歪路,就把所有的苗頭都掐了,見那位什么“律阿姨”的吧,扮律萌,她又不是沒扮過,扮的可像了,連律老爺子都沒分辨出來!她自信滿滿!當(dāng)然還得談條件,她的麻煩,他得替她擋了,不管什么麻煩也好,都得擋了!她想的到好,肖荃答應(yīng)的也好,這算是兩方通過親切的交談,達成統(tǒng)一的建設(shè)性意見,算是合作愉快的。肖荃的父親是省人民醫(yī)院的院長肖萬長——剛走入肖家,彎彎就認(rèn)了出來,就那家醫(yī)院,治了她媽后,她留下一筆債,最后去找了康姐的,萬萬沒有想到的,她頓時起了打退堂鼓之心,身后就是肖荃,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擋在他身后——“爸,這是律萌。”她聽見肖荃這么替自己介紹,驚得她渾身冷汗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對上肖萬長,見他居然沒有半點認(rèn)出自己的意思,反而是露出慈和的微笑,“哦,是萌萌呀,都這么大了,好多年不見了,還真差點認(rèn)不出你來——”她頓時腦袋里“轟隆隆”的,跟被雷劈過一樣,覺得這世界都不正常了——還是就她一個人不正常,別人都正常的?☆、046“姑丈——”她來的時候還在想得叫人家怎么好,也幸得肖荃想得挺周到,就讓她這么叫——反正早就對外說了,律萌是什么都不記得的了,只要不太奇怪,應(yīng)該不會惹起人懷疑——想法是好的,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男人,人到中年,事業(yè)有成,外頭養(yǎng)幾個干女兒的,是的——到不她巢彎彎的干爹,她剛出來還沒有能混上個把干爹什么的,到是見過別人的干爹,康姐也幾個干爹——據(jù)說這幾年跟這位都斷了的,反正是康姐現(xiàn)在跟著的人不是他!干爹?要是以前人家想起這兩個字,還得尊敬一下,現(xiàn)在嘛,干了的爹才叫干爹,不干過,哪里能叫干爹?世風(fēng)日下的,好好一個詞兒,都讓人生生地弄歪了,小姑娘家家的,沒有干爹都不好意思在小姐妹里抬頭見人,那叫什么“事業(yè)有成”的帶自己家里老婆出來都不好見人,非得弄個小情兒,名義上還是叫干女兒——是干女兒的,是干了女兒的——莫名的,彎彎腦袋里還真飛過這么些言論,忘記是在哪里見過的,反正就這么突然地涌上來,面上還強自鎮(zhèn)定,——人家還彬彬有禮,至少沒說她是誰誰的呀——一眼就挺毒的戳她的臉,說她才不是什么律萌的,就是個冒牌貨。彎彎的一直懸著,沒敢放下來,生怕一碰,面前的所有都成了泡沫,答應(yīng)了人家條件,怎么能不辦好事,為了她自己著想,也得努力把事兒辦到最好呀。于是她把復(fù)雜的東西簡單化了。“你姑在婦聯(lián)有個會呢,估計是晚上才能著家,回家估計也晚了——”肖院長保養(yǎng)的挺好,沒有那種常見的發(fā)福,顯得清俊,還拍拍她的肩頭,輕輕的,絲毫沒有別的意味,“你呀,好不容易才能回得來,你姑可想你了,多住幾天,也好陪陪你姑——”他說得極其自然,仿佛她真是他的小輩,是他妻子的侄女,再沒有別的干系。難道真沒認(rèn)出來?他的態(tài)度自然的叫人看不出一點異樣來,也讓彎彎放了心,沒道理自己嚇自己,嚇自己不如放松自己,“好,姑丈說的對,爺爺說娘娘可疼我的,可惜我什么都記不起來,這回呢,爺爺說了,讓我來見見我娘娘的——”娘娘,第一聲,就這么念,這點肖荃提醒過她的,叫她別叫錯了,律家祖上是江浙人,也按著祖輩的叫法這么叫的,姑就叫“娘娘”。肖院長聞言一笑,吃不定律老爺子打的是什么主意,這些年來,律老爺子與他大伯家的關(guān)系到是還跟以前那樣密切,可與他這邊,卻是越來越淡了,到如今幾乎是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