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第七章 交易
妾身不知大人說的是什么,不過似乎大人嫌我不夠熱忱啊。早說嘛,妾身對大人,也能是熱情似火。 燈火搖曳,女子巧笑倩兮,唇角帶春。 牙尖嘴利。也不知在刑牢里,是否也是這般伶俐。 吳三娘驚恐失色,小聲問道:請問妾身是犯了什么罪,至于被請進刑牢? 吳仁盯著她的眸子,一雙澄透烏黑的鹿眼,驚慌失措地躲閃他的目光。 別裝傻。說,你的主子究竟是誰? 大人,莫不是沒有和女子打過交道?吳三娘淚眼婆娑地道。 什么?吳仁皺眉。這和女子有何關(guān)系? 這女兒家的心思是天底下最難猜的。喜歡一個人,也會藏著掖著,生怕得到拒絕。大人是清風(fēng)朗月般的人物,妾身不過是泥塵上的青苔,何以仰望明月清風(fēng)? 吳仁一愣,默然許久,這才松開手,喃喃: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要不然我也不會常來這里吃面。 多謝大人抬愛。吳三娘垂首,手攏在袖中,輕輕地揉著紅腫的手腕??礃幼樱墙o糊弄過去了。 哪知吳仁卻不如她的意,不依不饒地問:你是真喜歡我? 吳三娘頷首,算是默認了。 哪種喜歡? 吳三娘茫然地問:什么? 這世間的喜歡形形色色,你是哪樣的喜歡? 吳三娘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這人還真是糾纏不休。 大人是涼州的主簿,哪個姑娘不喜歡? 吳仁了然:原來是淺薄的喜歡,如此敷衍我,真以為我放過你了? 吳三娘暗驚。 吳仁抬起手,示意吳三娘把手遞給他。 她伸出手,吳仁輕輕地放在自己手心,摩挲著她的指骨:這里有繭子,是會使劍的吧? 吳三娘默然。 吳仁拂起她的衣袖,露出一節(jié)紅腫,自顧自道:難為你被我捏成這樣都沒殺我??磥砦也皇悄愕臄橙恕?/br> 大人說笑,三娘未曾想害過大人。 他長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若有所思:不如這樣吧,替我殺個人,我就當(dāng)作沒這事。 妾身不輕易殺人。 吳仁輕笑:你也說不輕易,意思是殺過人。說吧,你要什么? 妾身是生意人,要錢。 多少? 大人脖間掛有一翡翠玉牌。 吳仁摸到脖頸間的繩子,溫言道:此物是家慈留予我,讓我交給日后的夫人,你也敢要? 玉是死物,大人要的是活命。 你可真精明。 吳仁伸手,解開脖間的繩結(jié),將玉牌取了下來。 吳三娘攤開手,吳仁將玉牌放入她的手心。玉牌溫潤細膩,余溫猶在。 既然大人如此爽快,妾身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擇日不如撞日。我現(xiàn)在去請一人過來,你找個時機將他殺了。 好。 你一個人可以么?要請幫手嗎?吳仁狐疑地問。 大人放心,妾身收錢辦事,從未失手過。 吳仁隱隱有些后怕。先前自己那般對她,竟然能平安無恙,也算是她寬容大度了。 吳仁推開門,回首望了一眼燈下獨立的女子,長吁了一口氣。那就賭一回吧,不成功便成仁。 半個時辰后,吳仁領(lǐng)著張永平來至面館。 張大人,今日忙了一日,也沒顧上吃飯吧。我讓這家店的掌柜娘子為你留了面。吳仁滿臉堆笑地道。 吳三娘迎了上來:正是,大人這邊請,面馬上就來。 張永平拉開一張圓凳,坐下身,神色間略有倨傲之色??磥磉@吳仁也不是什么硬茬,今日見他在刺史面前得勢,就巴巴過來討好他。既然吳仁肯拉下面子,他也勉為其難賣他一個面子吧。 吳大人,你我雖意見相左,但皆是為涼州百姓,沒有什么高低之分。 自然,都是為百姓。是吳某脾氣急躁,又缺乏深謀遠慮,倒讓張大人笑話了。 誒,沒什么。 張大人擺手間,吳三娘端著面而來。 這是蔥油拌面,上面鋪的是寬油炸蛋。 吳三娘擱下碗,張永平立馬拿起筷子。他餓了一日,早已饑腸轆轆。蔥油的香味撲面而來,他根本忍不住。 吳三娘把另一碗面端給吳仁,笑語:大人,這是你的蔥油拌面,與那位大人是一樣的。 嗯,下去吧。吳仁抬起眸,見吳三娘的脖頸間有根熟悉的紅繩。她竟然將他的玉牌給掛在自己脖頸間,他頓時有些微窘。 他捏起筷子,緩緩地吃了一口面,覺得索然無味。 吳大人,你不餓嗎?張永平狼吞虎咽地吃完,連蔥油都給喝得精光。 哦,胃口不佳。吳仁放下筷子。 這么好吃的面,不吃可惜了,我來幫你吃吧。 不待吳仁回復(fù),張永平就直接端走吳仁的面,大口吃了起來。吳仁就干看著他,兩碗面落肚,張永平眼前一黑,撲通一聲倒在桌面上。 張大人?吳仁小聲輕喚。 張永平死死地趴在桌上,甚至起了鼾聲。 吳三娘從后廚中走來,依舊穿著一身青色紗裙,手中卻拿了一柄出鞘的長劍。 吳仁見那劍泛起寒芒,應(yīng)是一把上好之劍??瓷先ビ惺畮捉镏?,吳三娘卻輕易地舉著,他心底駭然。 你要殺的是此人?吳三娘皺眉。她識得此人,是涼州兵曹從事。她以為吳仁行事大膽,沒想到竟要殺了涼州守將。 嗯。 他掌管涼州兵馬,我擔(dān)心殺了他之后,涼州兵馬會成散沙。 吳仁搖首:有他在,匈奴才會得逞。他根本不想與匈奴交鋒,只想躲。身為將士,若是躲避,那百姓躲至何處? 妾身既收錢辦事,自然說到做到。還請大人回避。 不了。吳仁拒絕道。他要親眼目睹吳三娘將此事辦成。 好。 吳三娘也不拖泥帶水,在地上擺了個臉盆。她摘掉張永平的頭盔,拽住發(fā)髻按入臉盆之中,手中的劍抹過他的頸間。鮮血全都噴涌入臉盆之中,沒有絲毫濺在外。 你很熟練。吳仁點評道,額頭上已經(jīng)沁出細汗。 嗯,不過妾身不輕易出手。 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吳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大人說笑了,妾身不過大人手中的劍,劍殺人,執(zhí)劍人也不清白。 是,我們現(xiàn)在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大人送我玉牌,妾身自然是大人的人。吳三娘拽著男人的發(fā),言笑晏晏。 吳仁看得頭皮發(fā)麻,側(cè)過臉道:等會把尸體處理了,我就當(dāng)今夜沒來過。 不知大人希望妾身如何處理?剁碎了,還是留個全尸? 我不管你怎么弄,至少要將此事掩下三日。 好。還望大人信守諾言。 自然。那我先走了。吳仁掩鼻,匆匆忙忙從面館走出來,心底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