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逃命

    兩人相顧無言。

    越秋白倚著墻，不知過了多時，腳已經(jīng)酸麻，云蕪綠開口道：時辰差不多了。

    好。越秋白扶著墻，向前邁步。腳一軟，差點(diǎn)摔倒在地。

    斜伸過來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他借力站穩(wěn)，云蕪綠隨即收手。

    他扶墻的手指微蜷，唇角漾開苦笑。

    今日之事，不僅關(guān)乎生死，還是一場賭。

    他輕緩地推開墻面，從間隙中望去，透過洞開的窗戶，只見不遠(yuǎn)處有明滅的火把，映照著幾個守衛(wèi)的身影。

    他蹲下身，慢慢地爬入柴房。云蕪綠也低身，彎腰曲背，躡手躡腳地走過窗戶。

    越秋白悄悄地挪開堆積的柴木，云蕪綠也蹲在他身邊，替他搬柴木。

    頃刻之間，柴木堆被挪至一旁，露出墻后灰白的舊磚。他在墻上敲敲打打，幾塊磚被捶陷，擠突了一塊方磚。他摳下這塊磚，從磚后縫隙取出一卷軸，塞入自己的袖間。

    他看向云蕪綠，她正盯著窗外，將后背留給了他。

    他明白，她這是在告訴他，她對此物興趣缺缺。

    他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指了指暗道。

    她回首，略一頷首。

    兩人悄然回至暗道。云蕪綠一掌拍回暗門，點(diǎn)亮了火折子。

    跟緊我。云蕪綠道。

    云蕪綠在前，他跟在后，很快就走到暗道盡頭。她率先爬出暗門，吹滅了火折子，蹲在地上等他出來。

    他狼狽地爬出來，一眼便看到在月色下笑著的她。

    拉我一把。

    云蕪綠伸出手，他握住她的手，狠狠一拽，兩人摔作一處。

    她在下，他在上。他居高臨下，目光卻躲閃著她，而她的目光堅(jiān)定，坦然地望著他。

    謝謝。他輕聲道。

    先別急謝，待我們出城再說。

    嗯。越秋白連忙起身，向她伸出手。她將手輕放在他手心，他有力地握住，將她帶入懷內(nèi)。

    他的手輕搭在她腰側(cè)，如蜻蜓點(diǎn)水般，轉(zhuǎn)瞬之間又收手。

    站穩(wěn)了。他松開了手。

    云蕪綠抿唇而笑。

    越秋白輕咳了一聲，問：這回出城是不是又要把我往糞桶塞？

    云蕪綠搖首：如今進(jìn)出城都要盤查官司文憑的路引，此法行不通。

    越秋白皺眉。事出緊急，他還來不及去偽造路引。

    小九在安定等我們，已經(jīng)備好路引?，F(xiàn)在城門還未關(guān)，我?guī)銡⒊鋈グ伞?/br>
    你瘋了嗎？越秋白一驚。城中戒嚴(yán)，守城門的少說有幾十官兵，她如何能殺出去？

    我認(rèn)真的。

    越秋白拽住他的手臂，肅然道：聽我的，我們從長計(jì)議。

    你會騎馬嗎？她問，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不會。聽我一句勸，你不能去送死。

    云蕪綠抬首，盯著他的眸子，開口道：我不是送死。想活命的話，就聽我的。

    越秋白松開手，在柴房內(nèi)踱步。

    他能信任她嗎？信任到將自己的命都奉上？

    我問你，你做的這一切，是因?yàn)槟阒魅酥顔幔克俣葐柕馈?/br>
    這問題重要嗎？

    重要。

    云蕪綠垂首，嘆了口氣道：是我擅作主張。

    謝謝。越秋白走到她身前，擲地有聲地道，我愿意信你。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云蕪綠說得未錯，日久見人心。既然她所做之事，皆是出自本心，他足以看清她的品行，他自然愿意將性命相托。

    多謝公子，定不負(fù)公子所托。

    兩人來至城門口。

    此時剛?cè)胍共痪?，城門還未閉，門口零星排著幾位要出城的百姓。

    守城門的官兵多了四人，遠(yuǎn)處還有士兵騎馬而來。

    送馬的來了。云蕪綠壓低聲道。兩人躲在小巷子內(nèi)，觀察著城門。

    你要去劫馬？越秋白一臉驚駭。

    自然，要不然去哪里搞馬？

    能行嗎？

    云蕪綠瞪了他一眼，指著遠(yuǎn)遠(yuǎn)而來的兩個騎兵：兩匹馬，你選一匹。

    兩匹都是大宛馬，通體漆黑，毛色油亮。

    都可以吧。

    好，等他們過來，我處理了這兩人，你立刻奔過來，知道嗎？她叮囑道。

    嗯。

    他輕輕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囁嚅道：我其實(shí)

    閉嘴。他們來了。云蕪綠斥道。

    他立刻噤聲。罷了，不說就是了，日后總歸是有時機(jī)說的。

    她掙脫了他的手，反而壓著他的手腕，手中舉著一把匕首。

    馬蹄聲漸近。

    她的目光陡然凌厲，如疾風(fēng)般地飛身躍起。那兩人聽聞動靜，立刻拔劍相迎。

    她一個側(cè)身，直接坐在一人身后，一手扣肩，一手抹了他的脖頸。她隨即出了掌，直接將人拍向?qū)γ娴鸟R匹。對面之人躲閃不及，手中的劍直接將人穿透。

    她驅(qū)馬，與那人擦身而過，匕首扎在對方的馬上。馬吃痛，劇烈跳躍，直接將人甩下馬背，又踩上了幾蹄子。

    快來！她搶了長劍，御馬向巷子口沖去。

    越秋白聽到她的呼喊，急忙從巷子內(nèi)跑了出來，向她伸出手。她一把握住他，直接將他拽上馬。

    咔嚓

    越秋白聽到風(fēng)聲中的一聲骨頭的錯位聲。完了，他手腕脫臼了。

    抱緊我。摔下去我不管！越秋白連忙用那還完好的手抱緊她，另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搭在她腰間。

    云蕪綠駕馬向城門沖去。

    守城的士兵已經(jīng)察覺此處之事，圍成一排，堵住了出去的路。

    她揮劍而上，將劍舞得密不透風(fēng)。圍堵之墻被她撕開一條縫，火花四濺。

    她一夾馬腹，馬站起身，揚(yáng)起前蹄。士兵們向兩側(cè)退去，馬側(cè)過身，直接踹出后蹄，踢翻好幾人。

    越秋白差點(diǎn)被甩下馬?？恐恢皇炙浪赖乇ё≡剖従G，差點(diǎn)把她的腰帶扯斷，這才沒有落馬。

    云蕪綠出劍又劃傷幾人，將士兵解決得七七八八，這才駕馬前行。

    他們走的是北門。待他們身影隱入夜色之中，她才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東南而行。她要先去安定與小九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