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
無數(shù)殘存的記憶涌入文簇腦海中,他好似做了一場令人厭煩的冗長的夢。 他是那個被靜止的人,被定住一般看著舟疏記憶里苦楝是如何對他笑,如何輕聲細(xì)語,如何百般耐心。 記憶翻滾如沸水,那些被舟疏深深眷戀的回憶卷著文簇往里墜。 這一年他在暗處看了太久苦楝如何陪在舟疏身邊。春夏秋冬,苦楝始終守著這個凡人,陪他待在這樣偏僻的小鎮(zhèn)上。 他明明了解的,但真的這樣毫無阻隔地透過舟疏視角,直面他們二人之間相處的點滴之時,文簇還是感到喘不過氣。 這一夜過得太長,直到室內(nèi)漸漸亮起來,文簇才漸漸醒轉(zhuǎn),迷迷糊糊地試圖起身。 有雙手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語氣疲倦?yún)s又溫柔:你醒了。 文簇一愣,微微轉(zhuǎn)頭便看見苦楝的臉,他還沒來得及展顏,欣喜便被剩下的兩個字一刀截斷。 舟疏。她這樣稱呼他。 覺得好些了嗎?她語氣里是全然的關(guān)切,認(rèn)真地凝視他,小心地扶他起身靠在床頭。 文簇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勉強笑了笑:我沒事了。 那與他不同溫和低柔的嗓音一出,他又頓了頓。 那便好??嚅灰捎兴?,起身出去,很快端來一碗清粥并一碟清爽的小菜。 劉嬸送的,你吃一點再休息休息。她放在床頭的小桌上,見他愣愣的,以為他身體疲倦還沒回過神來,干脆端起粥碗,輕輕坐在他床邊遞給他,語氣還是溫柔得很:怎么了?不想吃嗎? 文簇順著那雙手看向眼前那碗白粥,半晌他還是沒說話,苦楝把碗收了回來,伸手摸了摸他額頭,有點疑惑地皺起眉:三魂七魄俱在,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問題?怎么舟疏反應(yīng)這樣遲緩? 文簇一見她皺眉,心下緊張,立刻打起精神端起碗,示意:沒有,我吃,我就是有些暈。 苦楝了然,微微松了口氣。想必是昨夜施法令他神思昏沉,過兩日應(yīng)當(dāng)就好了。 文簇開始一口一口吃飯,按照記憶里舟疏模樣,慢條斯理地動作。 苦楝一直就這么坐在床邊安靜地看他吃飯,文簇忍不住回望她,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眸他心里止不住地悸動,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苦楝,沒注意嘴角沾了粒米。 舟疏。她再度開口了,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 文簇愣愣地抬起手指蹭掉嘴角的飯粒。 舟疏她叫他舟疏。 可他不是舟疏。 心里那點雀躍又被死死按了回去,嘴里的白粥寡淡無味,文簇別開眼,無精打采地放下碗。 苦楝無知無覺,收了碗筷就退出了他的房間,徒留文簇一人留在房間內(nèi)心中千回百轉(zhuǎn)。 舟疏,舟疏。她這么親昵地喚那個凡人的名字,她都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只叫他小道士。 好像相識一場,他從未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而以后他更聽不到了。 他是舟疏,也只能是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