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
劫后
歡樂的氣氛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 離得遠時還不覺得什么,是真的覺得能逃就能躲過,但那東西接近了,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覺得逃不掉! 那是擁有翅翼的飛蟲,有碩大的類似昆蟲的腦袋,上面揚著兩根短小的觸角。它們的復(fù)瞳漆黑無比,滿身都是尖利的剛毛,肚腹上是黑紅的條紋,身下是反射著金屬光暈的六根節(jié)肢,尾部釘著銳利又泛著藍光的尾刺。 按照距離判斷大小的話,它們每個體形都相當(dāng)于七八歲的孩童。加上翅膀,就跟比較矮小的成年人差不多高。 它們速度很快,在聽到聲音不到一分鐘就看見了它們。 不到兩分鐘,它們就無比接近了。 有的人還是忍不住,拋出了自己的帳篷鉆了進去。又有一人跟著做,就在愛理的腳邊。 隊長眉頭緊縮,愛理是直接罵出來了。 想死不會死遠點?非要湊這么近!這是要害死所有人么! 蒹葭不敢扭頭,只能僵著脖子眼珠亂轉(zhuǎn)。這時候最外圍護著大家的老成員都還在,但第二圈的新成員少了不少。有兩個是鉆進了帳篷的,一個距離逸方很近,一個距離3號愛理很近。 愛理身邊那個,幾乎是挨著她的腳尖,也怪不得愛理那么暴躁。 蒹葭問逸方:逸方,躲進帳篷里不行么? 如果帳篷這么萬能,為什么我們集體休息時,要別人守夜呢? 蒹葭眨了眨眼睛,心想: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 帳篷除了接觸地面的那個面,其他五個面都是吸光吸熱的材質(zhì),這樣才能保證帳篷內(nèi)部的能量供給。不然每次我們脫下來的防護服為什么要連接帳篷內(nèi)的充能口?就是因為我們休息的時候,帳篷能吸收光和熱來修復(fù)防護服的損傷。 蒹葭有點跑偏地問:那無光時期的探險隊還怎么用帳篷充能? 福利院從來沒有在無光時期組織過體驗,所以她對無光時期的開荒常識一無所知。 那時候要自備壓縮能量罐,所以傷亡率比有光的時候高。 哦,這樣啊。她說。 逸方接著說:我不認同躲進帳篷里,是因為這顆星球是輻射星球。對我們而言,輻射是毒藥,會讓我們生病,讓器官壞死;但對星球上已經(jīng)進化很久的異種來說,輻射之于它們,就相當(dāng)于我們之于糧食、空氣、水是它們必不可少的東西。 他這么一說,蒹葭懂了。 帳篷吸收的光和熱也是輻射的一種,在它們看來,就是偷吃東西的家伙。她道。 倒也不能說是,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關(guān)系。 逸方不想打擊她。 隊長突然接口:防護服有隔絕輻射的作用,我們走了這么久,表面沾滿了輻射,如果真的像19說的那樣,異種會以輻射量來分辨敵我,那么我們在它們眼里是無害的。 蒹葭愣了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是在公共頻道里說話! 是的。逸方贊同,如果異種的認知方式跟我們不同,它們很可能判定侵略者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動態(tài)移動,另一種就是輻射量。沒有生命的東西不會吸收輻射或者吸收量很少,所以沾滿了輻射。我們就是它們眼中的石頭土地。 還有另一種,是嗅覺,來著手機系統(tǒng)的提示:喜歡雌性的氣味。 但在公共頻道不好暴露,所以他沒說。 帳篷會吸收輻射,所以在它們眼里是生物。隊長頓了頓,就是不知是動物還是植物,這群異種又是rou食的呢?還是草食的? 逸方覺得這個隊長有點奇怪。 似乎莫名在找存在感。 愛理等老成員也覺得奇怪,隊長不是個愛看書的人,大多都是實踐磨礪出來的,聽人家學(xué)霸講講就好了啊,為什么要裝學(xué)識淵博?! 做自己啊隊長! 老成員:不過這小子懂得真挺多的,還通俗易懂,它們小隊正好缺個智囊來著 也是在這時,異種大軍如同云浪般席卷而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密密麻麻地異種擦身而過。它們一只只像是黑黃的利箭,火速飛逝。呼嘯的振翅聲讓人腦子里都嗡嗡的,一陣暈眩。明明呆在防護服里,卻似乎能聞見異種身上腥臭的氣味! 真的太多太密集了,視野都收到了限制,看不清隊友在哪,怎么樣了。 更別說有異種撞到頭罩上時,那種要把他們腦袋都要撞掉的可怕力道,根本讓人生不起反抗的心。 沒有硬拼真是太對了!愛理這么想。 翅膀打在身上,也超疼的! 有幾只似乎飛累了,停在了一些人的身上。它們盯著帳篷停頓了一會,來回扭著腦袋打量。然后越來越多的蟲停了下來。 愛理都要崩潰了,她身上身邊停的最多,還有一只的尾刺正對著她的腦袋! 她大喊:坑死老娘了!這帳篷里躲著誰,一會蟲殺不掉你,老娘會狠狠補幾刀送你下地獄! 聲音小點。隊長聲音冷淡。 他也不輕松,身邊蹲著好幾只在休息。 但很快沒人會抱怨了。 因為他們眼睜睜看著有只異種跳到帳篷上,用尾刺一扎,那帳篷就跟紙糊的一樣被戳破了。公共頻道里傳來一道慘叫的女聲。離得近的異種像是一瞬間察覺了什么,蜂擁而至,愛理直接被擠倒在地。 她很拼命,倒了也保持著站立時的姿勢,竟是沒讓異種有分毫察覺。 但沒人笑她。 所有人都盯著那個被異種層層包圍的帳篷。 救命!這是什么東西?滾,走開,救命啊隊長 明明是兩米高的方體,在異種的前仆后繼下,被包了一層又一層,很快有五六米那么高了。帳篷里是個姑娘。她尖叫了很久,才慢慢微弱。 她一開始叫隊長救她,幾乎把認識的號碼都喊了一遍,然后開始咒罵,咒罵基地,咒罵所有人,最后變成了哀求,說讓她死。 求求你們了,誰給我一槍,啊啊啊?。?!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大概前后持續(xù)了一分鐘,那聲音才漸漸沒了。 蒹葭渾身僵硬。 愛理雖然離她不遠,但異種太多了,她看不清,只在異種堆積時看見一些邊角,但也足夠震撼。尤其是女人瀕死的叫喊,讓她心里一抽一抽地痛。 這個女性是最慘的。 另一個躲帳篷里的,是個男人,在逸方身邊。 他叫了一聲就沒氣了。 很干脆。 蒹葭隱隱覺得,女性死得那么慘,可能跟手機系統(tǒng)提示的東西有關(guān):異種喜歡雌性的氣味。 之后,所有人都一聲不吭。 不過五分鐘,異種漸漸少了,視野開始變清晰。 兩個帳篷都完全破開了,碎片一地,只剩下底板。男性所在的帳篷底板上殘留一些rou體殘渣,以及大片大片的血跡。女性所在的帳篷更凌亂一些,血液四濺,有很多粘稠的液體粘在帳篷殘骸的各處,卻沒有一絲殘渣。 它們把女性吃得很干凈。 蒹葭覺得有點反胃,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又過了五分鐘,異種徹底離開。 愛理渾身一軟,躺在地上半天沒起來。逸方則搖晃著身體,險些沒站穩(wěn)。蒹葭扶著他,私下問他怎么樣。 逸方說沒事。 但她知道,他應(yīng)該很痛。 因為他護著,她沒怎么被異種打到,但逸方直面那些異種的翅膀,鐵定被打得不清。那些大人們都在公共頻道抱怨被打得到處疼,何況是逸方這個十五歲的少年。 她鼻子一紅,淚閥破開。 逸方!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