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久溺于深海
32.久溺于深海
新生活開始的第一天,輪到赤井秀一監(jiān)視白井涼奈。 她坐在餐桌邊,讀著北村陽太留下的書,從第一頁開始,從頭學習編程。 赤井秀一則在旁邊看著。 這是討價還價后白井涼奈爭取到的方案,在赤井秀一和降谷零花了幾個小時翻閱那三冊書后,他們認為,姑且可以讓白井涼奈先看第一冊。 一來,第一冊的內容比較基礎,二來,他們也想知道,白井涼奈是不是真的不懂IT。 兩個懂一點編程的男人一致覺得,這三冊書寫的真的太爛了,作為教學課本,無怪乎沒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內容深奧艱澀,許多應該細致展開的地方一筆帶過,理論多過實例,實例又多過解釋,更別提后面兩冊內容十分危險,絕對過不了審查。 當然,他們絕不會提及,是因為自己沒看懂后面兩冊,所以說書太爛。 陽光從客廳的窗戶里照進來,灑在紙頁上,但白井涼奈恍若未覺。她全神貫注,時而皺眉,時而回翻書頁,甚至做起筆記,圈圈畫畫,寫下批注。 赤井秀一站了起來,把窗簾拉上,燈打開。她被驚動,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她看上去真的像是初學者。 赤井秀一皺起了眉頭。 有沒有可能,這個世界的白井涼奈,并不是百利甜酒呢。 他想不出答案,也不敢去想,只能想其他事。降谷零在公安忙活,有望幾個月內升職,掌握部分話語權,諸伏景光前段時間聯系到威士蓮,正在和BND商量合作,而他已經把申請打給詹姆斯,很快美國方面會牽頭,各國對組織的聯合行動總部就能再次成立。 連軸轉許久,終于空了下來,讓重生回來沒睡過一個好覺的他突然感到有些不適應。 該做什么呢?他盯著白井涼奈發(fā)呆。安全屋剛剛布置好,整個屋子里的紙制品,除了昨天諸伏景光順手拿回來的報紙,只有北村陽太的三本書。他看完報紙,百無聊賴,見白井涼奈學得認真,便拿起第二冊書,翻了起來。 一個小時后,他冷著臉把書放了回去。不是他看不懂,是作者寫的太差。 于是他開始刷起手機,要不要買些東西,裝飾一下安全屋? 買個茶幾如何?他突然出聲,白井涼奈手一頓,翻頁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是在問我嗎?她感到不可置信。 對。他很坦然地點頭,你沒覺得這里太空了嗎? 這里,指的是安全屋。既然是安全屋,就只有最基礎的設施。 你決定就好。白井涼奈垂下眼簾,繼續(xù)看書。 于是赤井秀一下單了一個茶幾,幾盞臺燈,一臺電視和配套的電視柜,幾個床頭柜,一個大書架,幾張小桌子。 他還買了書和酒,以及一些速食和冷凍半成品,并用假身份訂閱了一個網飛的賬號。 他在安全屋里走來走去,從一個房間逛到另一個房間,測量著可以放置家具的空間,直到感覺買的差不多了,才回到客廳。 白井涼奈還在學習,見赤井秀一回來,抬頭問他,我可以用會兒電腦嗎? 赤井秀一用鑰匙打開抽屜,把筆記本拿了出來。 筆記本經過特殊處理,需要密鑰才能上網,而密鑰一天一變,掌握在他們手上。 白井涼奈還不需要上網,她打開編程界面,開始敲起代碼。 赤井秀一定定看著她的電腦屏幕,心中十分驚訝,她學的非???,像是在大學里待了三個月,而這只是一個白天的時間。 一個小時很快到了,她的限額用電腦時間結束,他把電腦放回抽屜里,鑰匙放進口袋。 已經六點半了啊。他看向窗外,走進廚房,開始做飯。你要吃什么?他問她。 你還會做飯?她十分驚訝。 其實是降谷零昨天買了菜,不做就要壞掉了。而且那兩個人這幾天都不在,之后有的是吃快餐的日子。要是開口讓白井涼奈做飯,又挺不好意思,搞得像是他照顧不好她一樣。 會做一些。他說的很含糊。 白井涼奈狐疑地站在廚房外,看著赤井秀一料理土豆。他刀工不錯,土豆塊切得十分均勻。 但是,她遲疑地開口:你是不是沒去皮?。?/br> 他一頓。下一秒,手起刀落,以切代削,三分之一的土豆連帶著皮被扔進了垃圾桶。 太久沒做飯,有點生疏了。他解釋。 要不還是我來做吧?白井涼奈走進廚房,卻被赤井秀一攔下。 你,在外面等著。男人的自尊心在奇怪的地方發(fā)作起來,他手一揮,就把白井涼奈趕出廚房。他就不相信了,一頓飯而已,他還做不出來?做飯又不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專屬技能。他就不能成為會做飯的男人了嗎? 白井涼奈悻悻坐回餐桌旁,人生第一次,有男人上趕著要給她做飯,她卻一點都不期待。 半個小時過去了,白井涼奈感到無聊,在安全屋里轉了一圈,又坐回餐桌邊開始看書。安全屋經過特殊處理,窗戶是不可以打開的防爆玻璃,大門是雙向鎖,出去進來都要用鑰匙,屋子里隨處可見監(jiān)控和監(jiān)聽器,只有兩個浴室里沒有。 忘了說了,安全屋只有三個房間,帶獨立衛(wèi)浴的主臥歸白井涼奈,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睡次臥,赤井秀一睡最小的房間。 又是半個小時,赤井秀一終于把晚飯端了出來。白井涼奈仔細一打量,土豆燒牛rou,還可以,雖然土豆看上去像沒熟的樣子,但rou絕對熟過頭了。 蔬菜湯或許可以稱之為蔬菜和一鍋綠色的水,白井涼奈用勺子撈起蔬菜,盛了一碗湯,嗯還行,雖然沒放鹽,但也沒放其他調料,不算黑暗料理,只能說勉強可吃。 白井涼奈咬了一口土豆。咦?竟然是熟的。她看向赤井秀一,他正盯著她看。 你做的還不錯嗎。她決定夸獎一下他。 赤井秀一嘴角微微勾起,那當然,他可是練了三個世界。 他是在驕傲嗎?白井涼奈感到不可思議,但那抹笑意一閃而過,他的綠色眼睛又恢復了深邃,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多吃點。赤井秀一把土豆燒牛rou推了過來,你都瘦了。 白井涼奈只好硬著頭皮,又夾了幾塊rou放進碗里。rou的表面焦了,里面又太老,她努力嚼著,怎么也嚼不動,最后直接吞了下去。 米飯被推到她面前,她抬起頭,看到赤井秀一露出堪稱溫柔的眼神:這個也再多吃點。 沉默,她艱難地又扒拉了一點米飯。水放得太多了,與其稱之為米飯,不如稱之為粥糊,她很痛苦地吃完,竟然開始懷念起蘇格蘭和波本。 吃完飯,白井涼奈開始收拾碗筷,把塑料餐具放在水龍頭下嘩嘩地沖。下次,絕不能再讓萊伊做飯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著。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她這才意識到,之前的一個半月,她的伙食有多么得好。 小心。 她一轉身,發(fā)現萊伊就站在她的背后,兩人離得很近,她的鼻尖差點從人家胸肌上擦過。她一驚,手上的盤子沒拿穩(wěn),往下滑了一截,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但萊伊的手更快,在她之前就接住了盤子底端。 他若無其事地放手,往后退,站在菜刀架的旁邊。 她眼神在菜刀架上一轉,立刻明白了他為什么執(zhí)意要做飯。 你就這么不自信?她冷笑,就算我拿著刀,也不是你的對手,更別說逃出你們布置的這重重羅網。 溫馨的氣氛瞬間煙消云散,赤井秀一深深皺起了眉頭,不是你誤會了。 手上的盤子是柔軟的塑料,但拿在她手上卻比平底鍋還要有氣勢。白井涼奈向他走來,赤井秀一下意識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但她停在了柜子前,把盤子重重地放了進去。 是嗎?那就是怕我用自殺來威脅你?餐具特意選的塑料,家具角都用泡沫墊包好,可真是對我嚴防死守啊。 赤井秀一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在幾分鐘前,他們還無比和諧,像同居的情侶,消磨完無所事事的下午,然后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 但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拳,提醒他,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她久溺于深海,而他掌握牢籠的鑰匙,他們關系并不平等,她又怎么可能真心待他? 他大腦飛速轉動起來,想要說些什么補救,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再聰明的男人,面對女人的沖天怒火,也會變得笨嘴拙舌。 見他不說話,白井涼奈冷哼一聲,轉身繼續(xù)收拾廚房,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而赤井秀一,站在這個窗戶不能打開的安全屋里,對著通風孔,點燃了一支煙。 就算他自稱她的盟友,她心中也是如此地警惕,不惜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 惆悵和苦澀伴隨著尼古丁在他血液里沸騰,一支煙燒盡,他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就是那種,需要處于支配地位,才會擁有安全感的女人啊。如果不是百分百合她的心意,她都會無情翻臉。 這一點,他早就見識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