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到頭來，人什么都能習(xí)慣

    白井涼奈醒來的時候，病房里空無一人。

    有細碎的說話聲從病房外傳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

    會是誰呢？

    會是波本嗎？會是蘇格蘭嗎？會是萊伊嗎？

    門被打開，那個男人走了進來，是一張陌生的臉。

    她閉上了眼睛。

    醫(yī)生和護士魚貫而入，給她做各種檢查。那個男人掏出警察手冊，給她看了一眼。

    警視廳公安部，警部補風(fēng)見裕也。

    終于一個在編的警察。

    風(fēng)見裕也開始說話，嘴一張一合，她靜靜聽著。他說降谷先生去處理后續(xù)事宜了，讓她安心養(yǎng)傷。說之后公安會接手，把她保護起來。說不用擔(dān)心那場襲擊，不是針對她的。說很快就會沒事了，現(xiàn)在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那你們會限制我的行動自由嗎？她問。

    不會。風(fēng)見裕也很驚訝。

    那我需要改名換臉嗎？

    不需要。風(fēng)見裕也十分迷惑，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萬一他們再找上我呢？

    公安會保護你的。風(fēng)見裕也強調(diào)。

    好吧，就這樣吧，也挺好的。

    她沒有問降谷先生的事，風(fēng)見裕也也沒有主動告訴她。

    一周后，她就出院了。

    出院后，白井涼奈如約搬到了江口千夏家附近。上午在家自學(xué)IT，下午找教練學(xué)習(xí)泰拳，偶爾去拜訪江口千夏，或者和學(xué)長見面。

    她能感受到有人在跟著她，有一次，她開門回家，想起有快遞沒拿，就又走了出去。一個卷毛小哥沒來得及躲，被她撞個正著。

    你好你好。他很尷尬，為自己的業(yè)務(wù)能力不夠而羞愧，耳朵都紅了。

    我可以認識一下你嗎？她開玩笑地說。

    卷毛小哥猶豫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立刻堅決說不行。

    為什么？她打趣。

    我在工作中，不可以和保護對象私下接觸。

    她笑了，那你下班的時候可以嗎？

    卷毛小哥又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說不行。

    好吧，她聳聳肩，撿起快遞，看來是我的魅力不夠。

    卷毛小哥整張臉都紅了，說了聲抱歉就消失在拐角處。

    白井涼奈收到牧野賢人的短信，他向她解釋了那天的情況，說自己被打暈，之后在病房里待了幾天，又被停職觀察了一段時間，直到昨天才恢復(fù)行動自由。他問能不能請她吃頓飯，以示歉意。

    她想了一會兒，拒絕了。

    消息很快彈了出來，牧野賢人說沒關(guān)系，歸根結(jié)底是他的不好，疏忽大意讓犯罪分子鉆了空子。

    江口千夏知道此事，捶足頓胸，搖著她的肩膀問她為什么不去。

    她說她需要和自己的靈魂獨處一段時間。

    江口千夏搖了搖頭，說從創(chuàng)傷中走出來的最快方式就是談一段甜甜的戀愛。

    不要因為你在談戀愛，就迫不及待地希望我也脫單。她笑著推搡江口千夏。

    江口千夏臉紅了。是的，就在前幾天，江口千夏在圖書館遇到她命中注定的Mr.   Right，迅速地陷入一段crush中，無法自拔。

    春天來了，很快是夏天。她度過了人生中最悠閑的幾個月。

    她的身體越來越健康，小腹隱隱有了馬甲線，她敲代碼越來越快，可以上網(wǎng)接單，幫別人找bug。她早睡早起，飲食健康，時常冥想，晚上不再喊叫著從夢中驚醒。她習(xí)慣了被跟蹤保護的感覺，慢慢過濾掉那種輕微的不適。

    她甚至答應(yīng)和牧野賢人出去散步。

    悲傷和陰影在逝去，寧靜和快樂逐漸回來。

    但時不時地，總有些來自過去的碎片會在她沒有防備時擊中她。

    并非是痛苦，并非是夢魘，而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細節(jié)，一些小習(xí)慣。

    回家的時候，沒有人在等她。到了飯點，沒有人會來叫她。自己做飯，自己洗碗，打掃不止一個房間，而是一整個家。

    還有夜晚的風(fēng)、便利店的貨架、商場的鏡子、行人點燃的香煙、皮鞋踩在地上的噠噠聲。有一天，她和一個長發(fā)的男人擦肩而過，她驚訝地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認錯了人。

    重回一個人的生活，卻變得不習(xí)慣起來。

    但這才是健康的生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