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假太監(jiān)

    沈孤夜也急著上前看她有沒有事，然而此時(shí)刺客已沖進(jìn)圍場，見人便殺。

    頓時(shí)刀光劍影，到處是鮮血和尖叫。

    大臣們的家屬女眷，宮中的宮女太監(jiān)，全都亂作一團(tuán)，拼命逃竄。

    混亂中，趙婉婉和沈孤夜甚至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人群沖散了。

    娘娘！得罪了！眼見刺客逼近，李路顧不上別的，一把抓起她的手，朝林中奔去。

    趙婉婉被他牽著，跌跌撞撞地跟著跑，跑得小腿生疼。

    二人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聽不見刺客的聲音，才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

    少女身子?jì)扇?，體力早就吃不消了，此時(shí)停下來，身子一軟就要跌下去。

    娘娘！李路趕緊摟住了她。

    趙婉婉臉色發(fā)白，額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不停地喘著：我沒事，還要繼續(xù)走嗎？

    這里應(yīng)該安全了，娘娘，我扶您坐下歇會。

    李路說著，扶她坐到一棵樹下，讓她靠著樹干歇息。

    趙婉婉稍微緩過來，打量著四周：我們這是到哪了？

    周遭是一片茂密的闊葉林，樹冠像巨大的傘架，遮天蔽日。

    只有些許陽光透過樹葉間隙投射下來，讓這片樹林顯得沒那么陰暗。

    他們一路狂奔，沒有注意地形環(huán)境，此刻完全迷失了方向。

    娘娘，我們好像迷路了。李路看了看四周，努力鎮(zhèn)定下來：娘娘莫怕，皇上定會派人過來找我們的。

    他說著蹲了下來，掏出手帕替趙婉婉擦汗。

    趙婉婉這才想起來道謝：剛才謝謝你救了我。

    少女目光盈盈地看著李路，認(rèn)真地跟他道謝。

    她的發(fā)簪不知掉落到哪去了，潑墨一樣的長發(fā)披散開來，襯得小臉愈發(fā)雪白。

    衣裙也微微凌亂，交疊的領(lǐng)口處露出一點(diǎn)纖細(xì)的鎖骨，隱約可見鎖骨上還未消散的吻痕。

    李路顫了一下，差點(diǎn)拿不住手帕。

    他垂下眼簾，努力平靜地開口：娘娘折煞奴才了，這都是奴才分內(nèi)之事。

    二人歇了一會，眼見天色昏暗下來，不得不想辦法找地方過夜。

    李路找到一個(gè)隱蔽的山洞，山洞不大，卻不顯臟亂，里面還有一些燒黑的木柴，顯然有人曾在這里活動(dòng)過。

    洞內(nèi)有一處平整的石臺，李路拿手帕擦了擦石臺上的灰，扶著趙婉婉坐下：娘娘，今晚要委屈您就在這里過夜了，奴才去洞外守著，您有事隨時(shí)吩咐。

    洞內(nèi)有些許昏暗，有一絲涼颼颼的風(fēng)竄進(jìn)來，分明是炎熱的九月，趙婉婉卻莫名打了個(gè)寒顫。

    她不由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李路，你別出去，你就在這里，我一個(gè)人害怕。

    李路看著她瑩白如玉的指尖，怔了一下，才道：娘娘莫怕，奴才就在這里守著，哪里也不去。

    少女這才放了心，小小的身子縮在石臺上，看起來柔弱又可憐。

    李路眸光閃動(dòng)，眼里交織著不明的情緒，最后又歸于平靜。

    他背靠石臺坐下來，靜靜地守著她。

    一些回憶卻漸漸浮上心頭。

    進(jìn)宮這些年來，他早就見慣了各種腌臜事，看盡了人性丑惡的一面。

    他的心早就死了。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個(gè)如神明般干凈明亮的少女，站在他面前，那樣輕柔地問他：你還好嗎？

    他恍然間真的以為自己看見了神明。

    那顆死去的心一下就活過來了，瘋狂地叫囂著想要褻瀆神明。

    李路少女軟糯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從思緒里驚醒，立刻起身詢問：娘娘，怎么了？

    趙婉婉從石臺上坐起身，墨發(fā)柔軟地從她肩頭垂下：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即使洞里光線昏暗，李路似乎也能看到少女眸中的忐忑和不安。

    她今天受了太多驚嚇，先是看見沈孤夜被刺傷，然后從馬背上跌落，為了躲避刺殺還不得不跑這么遠(yuǎn)。

    對于從小養(yǎng)在深閨的少女來說，哪一件事都足以令她害怕不已。

    她此刻可以依賴的人只有面前這個(gè)太監(jiān)。

    娘娘李路看著她，陰柔的聲音突然有些暗啞。

    沒人知道，李路有一個(gè)驚天的秘密。

    進(jìn)宮那年，在種種陰差陽錯(cuò)之下，他意外躲過了凈身，又因他自小就生得陰柔，外貌不顯，竟也無人發(fā)覺。

    這些年來他一直低調(diào)隱忍，只求自保。

    可是所有的隱忍和克制都在看見少女的那一刻轟然崩塌。

    他的聲音異樣明顯，不同往常，趙婉婉略有些擔(dān)憂：你怎么了，生病了嗎？

    李路突然蹲了下來，伸手抓住了她的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