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陳巍(三百珠加更)
44陳?。ㄈ僦榧痈?/h1> 44陳巍 我還是習慣叫你葉思遠,你不介意吧? 坐在一家云城當?shù)靥厣聂~頭火鍋店里,藍玫對面前的男人說道。 不介意。男人笑笑,已經(jīng)很久沒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葉思遠,或許現(xiàn)在應該叫陳巍的男人換了一身休閑裝,不同于之前律所里西裝革履的模樣。 這些年過得怎么樣?沒想到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律師了,又在云城碰到你,真巧。藍玫尋常的場面話里帶了一些真情實感。說實話,她對葉思遠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還好,那件事之后我被接到城里讀書,后來學的法律。這幾年發(fā)展還算比較順利吧。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現(xiàn)在成了老板了。他笑著道。 別取笑我了,說白了我就是個小小的個體戶,別說什么老板了,就掙點辛苦錢。 成年人的老友重逢,多了許多的生分客套,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情,足以讓兩個曾經(jīng)敏感青澀的少男少女變成周全又虛偽的人。 上次葉思遠幫她處理了理療店的事情,完事后她打算請他吃頓飯,順便還一個人情。 上次的事,真的多謝你幫忙了。 你客氣了,是我分內的事。陳巍回道。 一頓飯,兩人就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拋接,藍玫都快累死了。這人怎么跟以前性情差這么多,以前雖說嘴巴毒了些,還總愛幼稚地裝酷,但至少人是坦誠真實的,不像現(xiàn)在,整個一人情世故場里打滾過的老油條。 她都懷疑這人是不是葉思遠了。 也許是,她不習慣葉思遠跟她這樣客氣生疏,她以為他們比普通的老同學會更親近一點,類似于知己,在他們相似的黯淡青春里,有一些不一樣的情感存在著。但似乎,葉思遠并沒有這樣想。 窗外的街燈已經(jīng)亮起,南方的冬天沒有太顯眼蕭瑟的景觀,只不過是街旁的樹木顏色變深稀疏,但在天亮之前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就會將它們清掃一空,行人很少見到一地落葉的場景。晚上的魚頭火鍋店里客人比較多,熱氣騰騰的火鍋,圍坐著三兩好友或是一家聚餐,一片平和熱鬧的氣氛。 那你愛人也調過來了?有孩子了嗎? 陳巍笑了一下,我沒結婚,還是單身漢。 怎么,沒找到合適的?藍玫夾了塊魚rou在料碟里蘸了蘸,也是,你那怪脾氣,估計也沒女的能受得了。聊了會兒之后,兩人也不像剛開始那么生分了,藍玫揶揄他道。 陳巍搖了搖頭,笑容減淡了兩分,說道,我是對婚姻沒什么期待。結婚這事,估計這輩子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了。他沒說的是,因為他長時間沒交女朋友,還被合伙人朋友猜測是gay。 藍玫想起他以前的家庭,估計是那些狗血的經(jīng)歷給他留下什么心理陰影了。這也很正常,她記得他青春期的時候就挺不開竅的,不然怎么對她的示好一直沒有表示,直到他們分開,都還是那種別別扭扭的樣子。 吃完飯,陳巍送藍玫回家。坐在車上藍玫給駱嘉年發(fā)信息,讓他把她中午買回來的魚處理一下,等她回來就腌魚。發(fā)完信息,藍玫看著車窗外流動的景色,路邊的小攤少了很多,一是因為天氣變冷了,人們大都喜歡在室內吃點暖和的,二是快過年了,很多攤主已經(jīng)回老家了。 又一年要過去了,她很快就要30歲了。時間過得好快,但她也沒虛度就是了,雖然沒什么轟轟烈烈的東西,也算是有了些成長和體驗。 車子停在了小區(qū)門口,藍玫解下安全帶,下車前把一張銀行卡給了陳巍,他看向她,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藍玫拿上包,攏了下身上的羽絨服,卡里是5萬塊,當時你替我給的贖身錢,密碼是我的手機尾數(shù)。提到那三個字藍玫偏了偏頭,開起了玩笑。 看到他準備推回的手,藍玫先一步將卡放在了座椅上,你不收就是想讓我欠你一輩子這個人情,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謝謝。藍玫朝他真誠地道謝,也是向數(shù)年前那個少年道謝。 以后有時間再聚。先走了,路上小心。說完,她向小區(qū)里走去。 看著樹影燈光下的藍玫的背影,陳巍坐在車里,外面有些冷,只見藍玫多跺腳小跑著起來,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拿起座椅上的卡片,在手里摩挲著它的邊緣。 她欠他的人情為什么不能欠一輩子呢 ------------------------------------- 那也是在一個冬天。藍玫的父母讓她輟學,逼她和鄰村的人結婚拿彩禮,好替她哥哥還債。藍玫氣呼呼地跑到他家里來找他,他mama熱情地招待了她,因為有藍玫的監(jiān)督之后葉思遠逐漸變好,他mama對藍玫的好感愈發(fā)強烈起來。 憑什么要我嫁人?!我就是個能賣錢的畜生嗎?那個男人又老又丑,還是個癡呆,他們真惡心!藍玫怒氣沖沖,臉上還能看到一些淤青紅腫,估計在家里也進行了一番激烈抗爭。 葉思遠用家里的藥箱給她簡單涂了藥,藍玫疼得齜牙咧嘴。 咕咚咕咚喝下一杯熱茶,藍玫開始在他的房間里來回踱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跑,我要離開這兒,跑得遠遠的,讓他們都找不到我。 葉思遠坐在椅子上,皺著眉聽完她的遭遇,聽到她出逃的打算,他并不認可, 你想得太簡單了,你出去之后去哪兒?你現(xiàn)在出去能做什么?下學期高三了,你不高考了嗎?而且你還沒成年,他們是你的監(jiān)護人,你的戶口還在這兒,你想往哪兒跑?葉思遠不愧是彎彎腸子多的,直接點出她計劃的破綻百出。 葉思遠!我都要被賣給傻子做媳婦了,高考?他們一定把我關在家里讓我輟學,你在鎮(zhèn)上住這幾年還不知道嗎?還以為是在你的大城市嗎?大不了我就不高考了,先跑再說,戶口的事等他們時間長了找不到人,就以為我死了,給我銷了無所謂,我早就不想當這兒的人了!在氣頭上的藍玫腦子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常識可言了,只想著怎么快速逃脫這個地方。 她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個同學的表姐在沿海那邊打工,我跟她關系好,她一定不會坑我的,我去找她表姐推薦一下,在外面打兩年黑工,等我成年了就好了。 葉思遠不禁扶額,你這樣行不通的。這事我們得慢慢想辦法,你別著急。葉思遠盡量安撫她的情緒。 又來了又來了,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被賣給傻子當老婆,你當然不著急。你就會慢慢來慢慢來,再慢說不定明天我就被綁著摁頭送給別人家了。葉思遠你太虛偽了! 丟下一句指責,藍玫推開他的房門走了。 不得不說藍玫是個莽性子,找過葉思遠之后她回了家,先是假意答應順從了兩天。然后趁著過年那幾天大人忙,收拾好幾件衣服和這些年自己攢的錢,混出去了。家里也怕她跑了,就把她的身份證給藏起來了。藍玫知道搭去縣里的客車是不用身份證的,打算先去縣城,之后再想辦法。 但等她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到達縣城之后,還不等下車,就有幾個穿警服的民警上來了。最后她被逮住了,任憑她怎么跟警察說自己要被賣了,求他們救救她,最后也無濟于事。藍玫還是被送回去了。 之后他們的看管更嚴,就像是關犯人一樣,她被鎖在家里囤糧食的屋子里,每天把飯端到門口,屋子里有放置的便桶。 那段日子藍玫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他們辦了退學手續(xù),每天被關在屋子里。 有時候她會爬上高高的糧倉窖筐,掀開罩子,蜷縮進谷子里,再把篾編的罩子蓋上,透過竹篾的縫隙,看到瓦縫里的陽光。藍玫真想一頭把自己悶死在這谷堆里,但最后還是沒有能狠下心。 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就算現(xiàn)在不能跑,等到了那個傻子家里,她還有機會跑,他們總不能看她一輩子。早知道就聽葉思遠的了,她不該沖動行事的。 想起葉思遠,除了她之前給那個同學打過電話要了她表姐的信息,好像他是現(xiàn)在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了。 他會來救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