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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天過去了,新鄰居的到來對艾薇的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他們甚至在那之后再也沒有碰過面。 這也很正常,勒曼家和托雷斯家雖然是鄰居,但他們兩家平日里并不往來,這種不熟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摩西叔叔和埃琳阿諾阿姨結婚后才稍微有所改善。 不過艾薇在家里看到過那個小男孩幾次,在他戴著太陽帽跪在地上專心地用耙子清理草坪或是干其他活的時候。 閑來無事時艾薇有猜測過他是不是托雷斯家的養(yǎng)子或是從哪個縣城跑來投靠的窮親戚,因為那個男孩長得很好看,而埃琳阿諾阿姨皮膚黝黑,滿臉橫rou,摩西叔叔就更別提了,他們倆的五官和秀氣漂亮毫不相干。 可是她對跟她同齡的鄰居并不關心,更多的時間,她則花在了繪畫上,筆尖的世界才是唯一讓她覺得自己存在有意義的東西。 又一個周末的早晨,太陽悄悄爬進起居室。 平常這個點艾薇應該已經(jīng)醒了,但是因為昨晚畫畫畫的很晚,她現(xiàn)在還沉浸在夢鄉(xiāng)里。 夢里她戴著頂女巫帽,騎著掃把穿梭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糖果山脈中,她看見成群結隊的奶牛在空中飛舞,地上兩腳站立的山羊用它分叉的蹄子靈活地撥弄著尤克里里,她停在一朵柔軟的蘑菇果凍上,騎著飛馬的天使遞給她一汪用葉子裝盛的奶白甜湯... 艾薇很清晰地嗅到了一股椰奶的香味,她欣喜地端著葉子將甜湯一口飲盡,但湯水順著她的食道下落的瞬間,一股難聞的酒精氣息直沖鼻腔。 胃部痙攣,艾薇沒忍住彎腰將甜湯吐了一地。 她難受地抬眼看向天使,卻發(fā)現(xiàn)剛剛慈眉善目的天使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她mama卡琳的模樣。 她神色陰沉地沖她大吼:起床!已經(jīng)八點了你為什么還在睡覺! 她的聲音很尖銳,艾薇被嚇得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幾乎是立刻就嗅到了空氣中一股很濃重的酒精味。 夢中的卡琳也同時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實世界里,在這里她畫著煙熏妝,戴著劣質的大耳環(huán),穿著打扮還和昨晚出門前一模一樣。 她手里拿的也不是寬大的綠葉,而是她睡覺前還蓋在身上的被子,朝著她大吼:給我滾去做飯懶豬!你想餓死我嗎?! 對不起。艾薇瞬間白了臉,她匆忙從床上翻起身,低著頭快速地從卡琳身邊小跑出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 卡琳醉醺醺地追了出來,踉蹌地一把窩躺在軟沙發(fā)上,她難受地捂著肚子和腦袋,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嘴里還不停地咒罵著她的同事克萊爾。 那個下賤的sao貨!平時裝得那么清純,結果私底下還不是張開了腿任男人cao的婊子,她才來餐廳多久?憑什么這么快就升職?fuck!明眼人都知道當經(jīng)理的人該是我! 她一點都不顧及家里還有個七歲的孩子,肆意地讓低賤骯臟的詞匯響徹在整個屋子里。 一般這個時候艾薇總會靜靜地待在一個離卡琳不遠的角落里等待她睡著,醉酒的卡琳非常暴躁,她不敢出去單獨面對她,又怕卡琳找不到她時會發(fā)更大的脾氣。 艾薇知道克萊爾,她曾在卡琳工作的餐廳見過她幾次,克萊爾真的是個很溫柔的女士,干活麻利又細心,對每個人都笑臉迎接,還曾經(jīng)給艾薇偷偷塞過巧克力。 艾薇很喜歡她。 等到牛奶熱到剛好可以入口的程度,艾薇及時地關上爐火,將溫熱的牛奶倒進被子里再小心翼翼地端給卡琳。 卡琳接過后不客氣地一口氣喝了個精光,但是周身的不適也沒有因此而減緩,甚至在牛奶進入胃里和酒精混在一起后,讓她覺得肚子更加臌脹。 她噴著煩躁的鼻息,看向站在一邊雙手揪著衣擺的艾薇。 然后她看到了那雙湖藍色眼睛,撇去了純真,冰冷無機質般透徹。 如同貝加爾湖未融的冰河,如同那個男人。 卡琳感覺到心臟像是有火焰在燒灼,她真不明白這個由她自己生出來又獨自撫養(yǎng)長大的孩子為什么會跟那個從一開始就拋棄了她的負心漢長得一模一樣! 你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玻璃杯被她一把摔碎在地上,她神經(jīng)質地掐著艾薇的肩膀:你也覺得那個賤人比我強是不是?! 不是,對不起!卡琳用力地像是要把她的指甲戳進了她的rou里,艾薇不住地道歉,扭動想從她的鉗制中脫離:mama我好疼! 掙扎間地板上碎裂的玻璃渣刺進了她的腳底,她漂亮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這一幕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卡琳,她抬手憤怒地一巴掌扇在艾薇的臉上,歇斯底里地尖叫:哭什么哭!你這個該死的小雜種!要不是你拖累了我我現(xiàn)在也不至于在那個該死的餐廳里當個下賤的服務員! 艾薇直接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她捂著臉恐懼地一寸寸后縮,可卡琳向她靠近得更快,她的腿很長,只需要邁兩步的距離伸手就能將艾薇重新逮回來。 她扭曲的臉仿佛索命的魔鬼:都是因為你和你那個該死的爸爸! 不要! 求生的本能讓艾薇恐懼地一把推開踉蹌地撲向自己的卡琳,呼吸急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奔向大門。 滾了就別回來! 大門被猛力關上的聲音和卡琳幾乎要破音的嗓音同時響起,艾薇轉過身猝不及防地對面身材瘦削的男孩對上視線。 他站在莫西叔叔那輛有些臟兮兮的黑色汽車前面,手里攥著抹布,看著她有些手足無措。 他絕對聽到了! 艾薇瞬間感覺到一股氣血不受控制地在胸腔和腦內翻涌,強烈的難堪感將她從頭到整個腳趾尖都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