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夢
第十二章 春夢
卡! 蘇導(dǎo)很滿意。 這條劇情線雖然在全片中占比不重,但里面悲劇美學(xué)的味道很濃,屬于那種拍好了一定會出彩,拍不好就會很可惜的戲份。 開拍之前,時錦在蘇導(dǎo)心里就是個空有美貌,演戲估計好不到哪兒去的關(guān)系戶,至于云闌嘛,剛畢業(yè)學(xué)生一個,演技有沒有都兩說。 蘇導(dǎo)算是在業(yè)內(nèi)有口碑有地位的導(dǎo)演,可再怎么牛的導(dǎo)演,為了投資也總要妥協(xié)。 沒想到,倆人給了她這么大一個驚喜。 小時,小云,你倆這次感情很飽滿,就這種感覺沒錯,千萬得記住了,后面還得帶著這種情緒繼續(xù)演。 時錦向蘇導(dǎo)道謝,臉上的妝還沒卸掉,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今天的戲拍完了。 時錦清理掉臉上的淚和身上的血漿,又跑回劇組圍觀別的演員演戲。 云闌在她身邊呆了一會兒,僵硬地夸獎她:時錦,你演得真好。 時錦不是那種出不了戲的人。 劇里,小狐貍精和小道士是死生相許的戀人;劇外,她和云闌就是認識沒多久的同事。 時錦笑瞇瞇地說:沒有,是你演得很好,才把我?guī)У萌霊?。我這是第一次來拍戲,好多事都不懂,還怕被科班出身的笑話呢,幸虧導(dǎo)演脾氣好,愿意多教教我這種新人。 好客套的話。 云闌抿唇不語。 蘇導(dǎo),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導(dǎo)演。 聽說她年輕的時候脾氣更爆,愣是把一個男演員罵到哭,就算是現(xiàn)在,同劇組里也只有時錦和他還沒挨過蘇導(dǎo)的罵。 時錦說是他演得好,讓她更入戲,可云闌知道,明明是她,輕而易舉地就做出了那種叫人心碎的表情。 你是住在明珠酒店二十七層? 時錦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云闌:怎么啦?想約我吃飯?你別說,云南菜還真好吃,等拍完戲我一定多待幾天,好好玩玩。 云闌搖頭,說:是想找你對戲。 那咱們現(xiàn)在就對唄?正好現(xiàn)在就有空,你看蘇導(dǎo)那架勢,什么時候收工還說不準呢。 云闌嗯了一聲,似乎對時錦言語間的回避一無所覺。 深夜。 風(fēng),踏海而來。 它在睡夢中的女人耳邊奏響一支亙古的歌謠,在歌頌永不凋零的春花和絢爛多情的夜晚。 陸深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他聽蔡助理說時錦拍戲很累,也不忍心吵醒她,草草沖了個澡之后就抱著她睡下了。 他不知道的是,懷中人睡得并不安穩(wěn)。 時錦在做一個夢。 夢中的天空,在下連綿不斷的細雨。 那是倫敦特有的雨,天空青壓壓的,層云傾塌,建筑低矮,仿佛整個世界都要淪陷在足以吞噬諾亞方舟般的陰雨之中。 她,不喜歡倫敦。 是因為學(xué)業(yè)上的不順利嗎?還是異國他鄉(xiāng)的菜肴不合口味?還是那種不論走到哪里,不管是在學(xué)校里還是在學(xué)校外,隨處可以察覺到的格格不入之感? 親愛的,異鄉(xiāng)人。 時錦沒有打傘,孤身站在雨中。她愣愣地伸手去接雨水,手心處傳來似曾相識的涼意,但她已經(jīng)記不起自己什么時候做過類似的事。 她當然知道這是夢。 人群急匆匆地走來走去,每個人手里都撐著一把傘,每一把傘都是深色的。水珠兒從天上的云掉在地上的傘,跳躍著照映出一張張悲傷的臉。 這是異國的雨,哪怕是心思再如何細膩的詩人,也無法對著這樣的雨詩情畫意。 時錦想起她拿了斯特林獎的名為傘的作品。 那是一個建在英國南部小城的消防站,流線型的屋頂,翹著四角的屋檐,無一不體現(xiàn)出來自遙遠的東方古國的設(shè)計美感。 有人攻擊時錦,說她搞的是中不中西不西的東西,憑著取巧才能拿大獎。 其實,她只是想在大地上,建一把傘。 阿錦。 嘭,她的頭頂炸開一把紅色的傘。 怎么出門也不帶傘? 時錦回頭,看見溫柔地沖她笑著的陸嘉笙。 下一秒,鏡頭轉(zhuǎn)換,她嬉笑著和他打鬧,窩在狹小的公寓里,心情愉悅地在聽窗外的雨。 總歸是夢。 時錦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但她已經(jīng)太久沒見過阿生,即便是假的,那個人也許久不曾入夢。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當年明皇對楊妃,不過如是。 所以,她選擇沉溺于夢中,不再追究。 阿生,我好冷。 陸嘉笙呵了口氣,把她的腳攥在手里,為她搓熱。時錦覺得癢,想要把腳抽回來,他卻很固執(zhí),直到他覺得可以了,才啾地一聲吻在她的腳背,問:還冷嗎? 時錦眨巴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嘉笙。 這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還是她記憶錯亂的夢? 分不清。 時錦瞄了一眼陸嘉笙,他的唇型很好看,如車厘子一樣紅艷,哪個顏色讓她懷疑如果咬上去的話,會不會榨出一嘴甜甜的果汁來。 冷。 她是任性的,只在他面前。 陸嘉笙無奈地笑著,在時錦熱切的注視中,含住了她的腳趾,細細地舔舐著。 從下到上,他一路舔了上來。 窗外還在下雨。 室內(nèi)的溫度卻越升越高。 他一向溫柔,一向?qū)λ芎?,一向?qū)λv容。 尤其是在床上。 時錦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吻遍她的全身,似膜拜一尊神祇雕像。 事實上,在陸嘉笙心里,時錦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還冷嗎? 時錦有一瞬的恍惚,她盯著陸嘉笙的眼角,那顆淚痣好端端地長在左邊,和她記憶中的位置一模一樣。 可是,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似乎也有一個人,問她還冷不冷。 她當時回答了什么來著? 時錦心頭浮現(xiàn)出不好的預(yù)感,她抓緊了陸嘉笙的手,一陣別離的隱痛席卷全身,連帶著她的心都跟著顫抖。 阿生,別走 時錦睜開了眼睛。 窗外晴空萬里,微風(fēng)徐徐。 夢里見到的那顆淚痣從左邊翻轉(zhuǎn)到了右邊,不變的是,現(xiàn)實里的這個男人同樣以極盡溫柔的唇舌愛撫她的身體。 醒了? 在她身邊的人,不是陸嘉笙,而是陸深。 jiejie,你是不是做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