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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年輕的臉上帶著大大的笑,認真抱著懷里那一大摞舊書。翠秀看著他,默默起身,讓開門口,引他去宋依顏的房間。小王累的彎腰,搖搖晃晃踏進來。這小夥子是個性格活潑的,一面呼哧呼哧的喘氣一面還興致勃勃的跟翠秀聊天,“韓家嫂子,據(jù)說宋小姐長得可漂亮了,是不是?”翠秀興致不高,淡淡的嗯了一聲。小王毫無所覺,“大夥兒都對小姐很上心呢!翠秀姐,韓大哥這麼忙,還特地跑去書鋪子里找書呢!書鋪子早就被瓦剌人燒毀了,我們四五個人陪著他,好不容易從灰里爬出來幾本,韓大哥就坐在地上,點燈把斷了背脊的書一頁一頁拼回去,好送給小姐!”“……是麼?!奔毴醯穆曇舴路鹨粋€幽魂,淡淡散在夜里,翠秀淡淡的微笑。小王將一滿懷的書往懷里緊了緊,最上頭一竟然本歪了歪,掉落下來。翠秀彎腰撿起,書冊在風中翻開,里面竟然夾著一把藍色的鳶尾花。“宋小姐喜歡花,韓大哥好有心思,說是把花夾在書里,好哄哄小姐的喪父之痛呢!”小王笑彎了眉眼,天真而不解世事的笑語,刀子一樣捅進她的心底。翠秀將書合好,頓了頓,重新放回小王懷里。遠處的軍營號角隱隱嘶嘶。雪還沒有退,化成水滴從樹枝頂端一點一滴的,落在人臉上。就那麼一步,翠秀停在了宋依顏房門前,她不愿意踏上通向宋依顏房間的臺階。“你去吧?!?/br>她單薄的身體立於階下,這時戰(zhàn)火連天,風逆著吹,一刀一刀刮著身體。“韓嫂子,”小王還是興致勃勃,“宋小姐是不是如同大家所說,高貴圣潔的好像朵蓮花似的?”“嗯?!?/br>翠秀不愿多說,僵立在臺階下,攏著寒風中的手,“小姐的確是……不染凡塵,極好相處。”********夜里,韓燁回家,那株老柳樹下,隨著寒風粗澀搖蕩著泛黃的柔軟枝條,柳條上綴滿了冰凌,月色下影舞熒光,錯落成幽昧一線。宋依顏站在樹下,素手顫指,長發(fā)隨風,做九天鳳舞。她好像一個雪中的精靈,一個跳轉,一個回眸,都挽起柔美風姿,那一葉身姿仿佛雪中飄飛的弱柳,秋水依依。他屏住了呼吸,害怕自己打擾了她。他眼前只有她舞動的身影,她一個轉身,仰面,雪花落在她面上的肌膚,化成水珠,靈靈滴落。月光顯得格外的皎潔,白雪弱柳如在燈火中。這破落小院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樓閣,滿被泠泠月光罩著了。韓燁的房里,翠秀獨身坐在榻上,燭火太貴,她點不起。但是窗外月光白亮。她縮著腿,茫然透過破舊的窗欞看去。只見不遠處,柳樹下一彎舞姿輕靈,而院落門口,她的夫君怔然呆立,驚艷的說不出話來。“小姐……”韓燁低啞的聲音打破冬夜的沈默。宋依顏仿佛被嚇到,驚得回身,缺一個不小心跌坐在了雪地里。韓燁連忙上前去穩(wěn)穩(wěn)將她扶起,雪落在睫毛上,那一雙清冷的眸子就柔柔看了過來,里面帶著薄薄淚珠,看得韓燁心口一燙。“韓大哥……”宋依顏低下小臉,小手難堪的扭著裙擺,“對不起,依顏只是好思念爹爹才回自個兒在這跳舞,以前爹爹最喜歡看依顏跳舞了……”她抿起紅唇。韓燁伸手,卻不敢唐突她,兩人只是這麼相對凝視著,終究,韓燁還是松開了手。翠秀闔上了眼。不久,翠秀聽到了夫君踏入房門的聲音。韓燁默不作聲,摸黑掀開被褥躺了進去,清涼的體溫挨著翠秀。身畔的小女人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摸索到他的大手,然後放入自己溫暖柔軟的胸口。“做什麼?”韓燁硬邦邦的問,翠秀在床笫上向來羞澀,今日卻……那才十九歲的小女人含著眼淚,伸出柔軟的手臂緊緊摟在韓燁腰上,拋卻了所有羞澀和廉恥,燙熱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頸子後,翠秀的身體整個在顫抖,將韓燁的手緊緊按在胸前。“夫君……”女人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抖顫,“翠秀好思念夫君,夫君你……很久沒有碰過翠秀了……”“胡鬧!”韓燁大怒,一把推開她!可是那雙黑眸在對上妻子含淚的瞳眸時,卻莫名生出一種莫名的狼狽和心虛,他攏好衣襟,被她看得心頭心慌。越是心慌,吐出口的話就越發(fā)陰森冰冷,“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眼前戰(zhàn)事連天,你卻竟然想著這種事!”“是麼?我不該想麼?”翠秀帶淚輕笑,淚珠子一顆一顆掉落眼眶,可是背過身去的丈夫卻視而不見?!霸瓉?,我是不該想的,原來,做妻子的,是不應該思念丈夫的?!?/br>韓燁閉上眼,毫無聲息,沒有回應。翠秀,哥哥會一輩子愛護你的。韓燁哥哥,你說過的話,都忘了麼。小女人看著背對自己的夫君,伸手過去,溫柔的撫摸他呼吸的臉頰。韓燁一僵,含含糊糊的冷斥了一句,“快睡吧,我累了。”翠秀收回手指,也背對著韓燁,將小小的身體蜷起來,猶如一個受傷的小動物,整個人縮成一個團。夫君,我一直記得那些美好過去,而你是不是已經把它們忘掉了?我們的未來,可能已經不見了。韓燁寬厚的背帶著溫暖的溫度,貼在她的脊背上,卻讓她的每一根血管都漸漸凍結。********天璽帝一年,帝御駕親征於旭陽關,大敗瓦剌人於城下,那一戰(zhàn)焦骨錯落,鮮血染紅草原,放眼過去,盡是一片血跡茫茫。而北周第一權相,抱著小皇帝站在城頭上,一身碧水色青青衣衫,貌若好女,容色傾國傾世。那據(jù)說始終被囚禁在蕭華宮的小皇帝,坐在權相的手臂上,金冠束發(fā),摟著身畔丞相的脖頸,看著城頭下犬牙交錯的血rou泥潭。人人低首跪拜伏地,沒人膽敢抬頭瞻仰天顏。“傳朕的旨意給瓦剌首領────朕乃天子,朕乃天意!瓦剌若有異心,朕雖遠必誅!”小皇帝的聲音從蕭敗的城頭落下,透過號角遙遙散開,仿佛直透胭脂山外。那聲音雖然稚嫩,卻美若風吹琳瑯,碧山萬里,紫薇九重。權相面色平淡,小皇帝說完了話,回頭一個輕輕的低笑,將腦袋埋入丞相的頸窩。小皇帝身體溫暖,帶著晴空和棉花的熱度,柔軟的依偎過來,而權相大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