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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他背后流泉一樣蜿蜒而下的發(fā),他向來懶得束髮,烏髮順服披散,在光線中閃射著細膩的墨玉光澤,隱隱約約露出髮絲間隙那一彎優(yōu)雅白皙的頸子。可是他的姿態(tài)如同火燒朝夕閣那日一模一樣,不容置疑的阻擋,不容置疑的保護。雍合殿外種著撲天蓋地的赤紅石榴,一片欲燃的石榴木映起漫天火焰,他的衣擺猶如金色牡丹盛開在一片火焰樣蔓延。唇邊驟然就涌出一抹含笑又酸楚的柔軟,江采衣幾乎沒有意識的想要伸出手去,牽住他身后的那一小片衣角,然后告訴他:皇上,算啦。她怎能不明白,被世家聯(lián)名相逼,縱然是帝王,也會許多許多的無奈,也會有許多許多的妥協(xié),也會有許多許多的犧牲。為了保下她,他該要付出多少代價?那一瞬間,愿意為這個人放棄生命啊。那一瞬間,好遺憾,或許不能和你白頭偕老啊。“陛下!”慕容尚河驚怒交加,沒想到皇帝繞了半天的話,到頭來還是不肯賜死江采衣!他面皮鐵青,骨頭都隱隱喀拉作響,“切切不可心軟,衣妃不伏法,陛下如何能安滿朝文武的心?平天下士子的意?陛下該如何治天下!如何服宗廟!”沉絡(luò)嗤笑一聲,五指為梳,輕輕壓著頸邊被微風(fēng)吹拂的柔軟發(fā)梢,“要朕說,慕容卿,大道理不必講,直接談價碼罷?!?/br>慕容尚河老眼一瞪,“皇上!您說什么?老臣們要求懲治罪妃,是為了社稷律法,并無半點私心!”“社稷律法朕不想聽,朕只想聽壓下這件事需要什么代價?你何不提來聽聽?”慕容尚河面色一厲!“老臣不明白皇上在說什么!”沉絡(luò)輕笑出聲,交疊雙臂靠在結(jié)實沉重的紫檀椅側(cè),“慕容卿,你跟朕裝什么糊涂?你想要什么,直接說出來就是。與其拐著彎逼死衣妃之后再慢慢圖謀,不如趁現(xiàn)在分說個明白,或許朕就直接給你了,嗯?”慕容尚河汗如雨下,“陛下!祖宗、社稷、律法、乃至后宮宮闈,均是國本大事,豈能拿來像市井一般當做交易……”“朕就要做這個交易,你做不做?”沉絡(luò)笑吟吟的看向慕容尚河,魅然一笑,“還沒有看到朕的籌碼,你確定要拒絕?”慕容尚河心中風(fēng)起云涌,十分猶疑,驚疑不定,一時間像被貓掉了舌頭,連聲都難以發(fā)出。萬萬沒想到,沉絡(luò)就這么直接撕開道義的外皮,擺明了就是要亮底牌談交易!的確,所謂的祖宗道義,天下士子心不過都是藉口,他和葉兆侖等人現(xiàn)在看似骨氣錚錚,不過是不知道皇帝給的價碼不給的夠高罷了。現(xiàn)在皇上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擺明就是要他出價,買江采衣的命!他到底是該堅持到底逼死江采衣,還是借著這件事,向皇上索要其他的好處?如果點頭,江采衣將會悠游自在,繼續(xù)做她的后宮第一寵妃。哪天皇上興致來了,直接就給她個皇后當當,也不是不可能。慕容家如何咽的下著口氣?!可是如果搖頭,那么他們今日得到的也只會是江采衣的一條命而已?;实鄄淮笈拢瑯O有可能會遷怒后宮裡所有世族出身的嬪妃!葉兆侖看慕容尚河沉吟不語,左右顧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直了直背脊進諫,“皇上,樓知府他觸柱殞命,此事怕不能輕易壓下吧……?”私心裡,他并不希望談什么交易,能逼死江采衣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女兒葉子衿在宮裡過的,是異樣寂寞清苦的日子,他珠圓玉潤,嬌俏可愛的女兒就是因為江采衣而得不到自己夫君的一絲回顧!連帶著,江燁也青云直上,身為旭陽賤民卻能一直做到戶部尚書,官升兩級……他豈能輕易咽下這口氣?沒有了江采衣,江燁就失去了在皇帝眼前的護身符,葉子衿也才能有更多的承寵機會!沒有了江采衣,葉子衿在慕容家和葉家的扶助之下,一定有很大希望問鼎四妃或者是四夫人之位……范提刑官聞言轉(zhuǎn)向葉兆侖,籠著衣袖,眼皮蓋著烏丸般的陰黑眼珠,“壓下這事很容易。樓大人觸柱是要求捉拿真兇,給天下士子一個交代。如今消息還沒有散開,只要諸位大人在明日早朝前達成一致,眾口一詞另外指認兇手,衣妃娘娘能自然洗脫罪名,清白無虞?!?/br>言下之意,就是眼下在場的就咱們這么點兒些人,消息也還沒有擴散太廣,滿朝文武大部分還懵懂無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更不知道真兇指向江采衣。如果明日早朝時,慕容尚河和葉兆侖等人改口,而慕容千鳳等人保持緘默,這件事,找個替死鬼也就過去了。慕容尚河自然聽得明白,眼珠在左右交錯,他捏著膝蓋上的綢緞,一波一波的光紋路刺得眼睛發(fā)痛,精明一世,此刻卻無論如何拿不淮主意。沉絡(luò)見狀看了周福全一眼,老太監(jiān)會意,突然行至雍合殿高闊的殿門外,呼啦一下放下了竹簾,遮蔽殿外的內(nèi)侍宮女。簾子一落,大殿內(nèi)頓時陰冷了許多,院子裡石榴花的緋紅光色陰陰鋪開一片,如沾水化了朱紅墨蹟一般。竹簾透過一條一條光斑照在青石玉磚上,地面恍若半透明,整個雍合殿竟然如臨水上,連骨子都添了一分涼意和肅殺。“朕來替慕容卿做決定罷?!背两j(luò)緩緩旋身坐回御座,手臂搭在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