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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伐決斷毫不容情,如果說了,或許玉兒就此尸骨無存。她怎么忍得?怎么忍得!如果不說,難道就滿足江采茗的要求?江采衣生平第一次,選擇了拖延。拖著吧……拖著,或許宋依顏母女會改變主意,拖著,或許能慢慢尋找到玉兒的尸身,拖著,拖著……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嘉寧吩咐其他侍女去撐傘,自己則放慢步子落后了江采衣幾米,然后毫不猶豫拉來秋菱。“娘娘已經(jīng)糊涂了,這樣下去要壞事,”嘉寧低聲吩咐,“趕緊去找周福全公公,把宋夫人的事兒跟他說清楚!傍晚皇上就回來了,這事兒必須讓陛下知道,越瞞越糟糕!”秋菱急急一蹲身子,“是,姑姑!”一溜煙冒雨跑了。背后的皇帝御帳,帷幕被雨水大濕,金漆填畫的九天云海中,龍目灼灼,鱗甲怒張。******江采衣走了,江燁也被江家的車馬接走,宋依顏也走了。但是江采茗還留在皇帳里。非上諭允許,等閑內侍宮女不得入內帳,所以空蕩蕩的內帳中,只有江采茗一個人。她抬起脖子,看向帳頂?shù)牟式鹄C云圖案,想著娘親方才的話。“……要讓江采衣主動迎你入宮,娘看很難。事已至此,我們只好逼一逼她了!”“……江采衣被曾婕妤拖著抽不開身,你要把握機會。一旦陛下回來,你們成了事,她不認也得認!”“……你不要怕皇上生氣。娘手里有江采衣的把柄,就算拼上命,她也不會讓你被陛下責罰!一旦龍顏大怒,你就把一切往江采衣頭上推,說這是她的主意!”“……江采衣想把事兒拖過去,我偏偏不讓她如愿!你記住,不管誰問,你都要說是江采衣做主。收你進宮的是她,送你上龍床的也是她。我就不信生米煮成熟飯的時候,江采衣敢否認!除非她要讓她meimei做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江采茗靜靜的呼吸,收拾好了內帳的血跡和凌亂,然后靜靜的解開襟口的嫵媚盤扣,放下龍床上的紗幔,蜷著身子躺進了宸妃和皇帝同床共枕的寢帳。孤注一擲,就在今晚。今晚,她的心愿,一定要實現(xiàn)……******曾婕妤帳子不大,里面熱熱鬧鬧的坐了一圈兒平時見不著的小儀、小媛們,還有位姓徐的寶林。秋雨淅瀝瀝的砸在帳頂?shù)耐┯筒忌项^,越來越密。江采衣扶著嘉寧的手,強自振作精神走了進來。在座的諸位小主都只是九嬪以下的位分,見到宸妃的鑾駕,便紛紛起身行禮、涌上來不斷寒暄。曾婕妤病歪歪的倚在床頭,見到了江采衣也掙扎著要下床。秋日的天氣并不算冷,可她身上還是厚厚的蓋了一層夾棉的雀金呢錦被。江采衣瞧著,曾婕妤的臉色白里透著青,指頭尖都在泛虛汗,大熱天懷里還緊緊抱著個琺瑯彩紋的暖炭球,想來身子是虛寒透了,連忙幾步上去按住她,“都病成這樣,快不要拘禮了。”曾婕妤一身綠色曳地交領襦裙,黃色窄袖短衫,袖口一片一片連綿婉轉的桃形忍冬紋,腰上垂著鮮紅色腰帶,隨著她咳嗽的動作微微顫動。再怎么生病,也不能阻止女人愛美的心,其他幾位小儀小媛也都是羅衫葉繡重,金鳳銀鵝各梢頭。徐寶林一襲朱色寬袍大袖、青紗中單,黻領朱縠逯襈裾,天衣飄揚,裊裊的立在一旁。她很是殷勤的擠開嘉寧,扶著江采衣在曾婕妤床邊的圈椅上坐下。一時間,幾位小主紛紛倒水的倒水,端茶的端茶,都擠著上前來跟江采衣說話。曾婕妤看著這一屋子的凌亂,趕忙捂著嘴驚天動地的咳嗽了一整,終于把江采衣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娘娘百忙,還特地趕來看我這個病鬼,真讓嬪妾惶恐……”江采衣見她說一句話還要喘兩口,立刻推開周圍桃紅柳綠的幾個小主兒,直接側身坐上曾婕妤的床畔。曾婕妤是真的病了。一旁的銀卷球里燒著鱷梨香塔子,這么濃的香,還是遮不住屋子里特有的病氣。都是年輕花骨朵一樣的姑娘,在家里被父親母親寶貝大的女孩子,結果就病成這樣……江采衣伸手摸了摸曾婕妤蒼白的面頰,心里止不住的難過,雖然是不相熟的嬪妃,也談不上什么情分,但她最看不得病怏怏的女孩子。這一天,有太多太多的痛苦。她忍著心里絞成一團的苦,握著曾婕妤的手,耐心聽她哭訴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曾婕妤一面跟江采衣哭天抹淚的訴委屈,一面冷冷瞟了后面被冷落的眾位小主子一眼,心里暗唾——呿!平時,她的玉漱宮里連個麻雀都看不見,結果這次生個病,倒招來烏泱泱一片串門兒探病的好姐妹……誰信呢?只怕探病是假,堵人是真。這些小主兒們呆在這,全是等著討好宸妃呢!后宮人情冷淡,有幾個真朋友?她是個無寵的嬪妃,只在剛入宮的時候承過一次恩寵,就這,也已經(jīng)快被其他小主用眼刀戳成篩子了。比起她,這些小主們恐怕早就在肚子里把宸妃活活撕碎幾回了吧?偏偏個個面上都做的親親熱熱,心里在計量什么,不言自明。曾婕妤用帕子掖掖眼角,“娘娘,我這病來的兇險,怕是哪天一口氣上不來,直接就過去了?!?/br>縱然看出來曾婕妤的病遠遠沒有那么嚴重,江采衣還是耐心的聽著,這是她在玉兒身邊養(yǎng)成的習慣,“別胡說,好好喝藥,總會好的?!?/br>“我這廢物身子,喝什么藥都不管用,”曾婕妤表情越發(fā)悲苦,“縱使用老人參吊著,怕也是治標不治本。還浪費那個錢干什么?眼看皇上就要北伐了,咱們能省點銀子,就省點……咳咳……”聽話聽梢,鑼鼓聽音。江采衣執(zhí)掌六宮以來,聽到過嬪妃們各式各樣的上訴,曾婕妤的意思她一聽就明白,可她并沒有苛責,只是點頭,“你病了,多花些銀子不算什么,身體要緊。明日本宮和內務府總管知會一聲,在你養(yǎng)病期間,多撥些份例銀子給你?!?/br>要錢成功,曾婕妤機靈的把話頭轉向別處,自始至終,都沒有給其他小主和江采衣說話的機會。眾位小主見宸妃的注意力全放在曾婕妤身上,個個訕訕的絞手絹,卻沒有任何立場上前。人家宸妃是來探病的,自然以病人為主,她們想吃干醋也沒道理不是?看著宸妃,諸位小主兒心頭實在不是那個滋味兒。都是一起進宮的,可是,皇寵壓根沒她們什么事。早期,江采衣和葉子衿較勁的時候,樓清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