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危險(3)
第三十二章 危險(3)
樂令睡了足足六個時辰才轉(zhuǎn)醒,睜眼時天已大亮,她躺在一張簡陋卻干凈的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肩上纏了一圈細布,身上的傷口血漬也被清理干凈了。孫章卻不在身邊,此情此景她不由得心慌,來不及穿戴整齊,便急吼吼地沖到門外,正巧一頭撞在孫章懷里。孫章輕咳,替樂令攬好衣衫。 她昏睡這間隙,孫章去附近打探了一番。兩人逃走后,火勢大漲,很快張家的整個莊子都被大火吞噬。這一場大火遮天蔽日,因動靜太大,惹了附近駐扎的軍營前來巡查。 軍隊統(tǒng)領(lǐng)姓狄名峰,他駐軍此地十年之久,恨那張家品行下劣,卻又膽大妄為。張家魚rou鄉(xiāng)民,前任縣令卻忍氣吞聲,他的爪牙嘍啰仗勢橫行。狄家軍與張家隔河而治,一直是不相往來。孫章那一把火,火勢蔓延到了軍隊籬柵。這長久的分水而治的格局也頭一回被打破。 真是天助我也,我正缺糧少地,這張家偏偏送上門來。 領(lǐng)頭的男人披盔戴甲橫刀立馬,頓時眉飛眼笑。 這男人乃是軍營統(tǒng)領(lǐng),姓狄名峰。他打馬回營,剛到門口,便有貼身小兵上前報信。他聽后走進大帳,只見一對年輕男女在內(nèi)等候,二人一見他,雙雙跪倒在地。孫章上前敘清前因后果, 狄將軍將厚重的頭盔向后一推,由衷贊道:原來竟是英雄助我一臂之力,后生可畏。 孫章不知的是,他那一腳用了力氣,張奇文仍是不省人事。張家現(xiàn)任家主張大乾已年近七十,平日里倒是法度嚴明,但苦于年歲已高,張奇文乃是獨子,平日里對他睜只眼閉只眼,哪知這次就栽在了無背景靠山的孫章手上。 狄峰諒張大乾短期內(nèi)斷乎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挾私報復(fù),他命二人將冤屈于狀紙上寫明,一匹快馬便直送給了州府。又借著事出緊急,嚴令整肅縣衙,然后辦理張奇文一案。他一接任,便迅速下令捕獲惡霸張奇文一行人。眼看堯城終要重歸正途,民眾皆是喜不自勝。 孫章和樂令安然無恙回來。 張奇文的爪牙俱已被收監(jiān),只是他本人消失無蹤。孫章緩緩呷了一口熱茶,半晌后說道:還是要多加小心,這些日子小姐不要隨處走動。 樂令若有所思,兩人默默用飯,潦草吃罷。 夜間難以入眠,樂令披衣行至中堂,見孫章的屋內(nèi)還亮著燈火,她便走過去。 還在門外聞到一股很濃的藥酒味,她立刻連門也不敲,直接推開門,只見孫章坐在桌前,裸著上身,兩條筋rou結(jié)實的胳膊露在外面。 為什么上藥不叫我?樂令即刻就想奪過孫章手中的藥,他如臨大敵,迅速套上了上衣。 樂令空著手呆立,孫章忙尷尬解釋道:小的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上藥,小姐無需掛心。 樂令盯著他那緋紅的耳朵,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忙強硬拉了他坐下,小心翼翼為他上藥包扎。 樂令伏著身子,幾乎傾到了他一側(cè),發(fā)絲落在他臂上腿上。她眼神專注,手法細致又溫柔,孫章的臉上漸漸紫紅一片。 誰也沒再說話,屋里一片靜謐。 時間仿佛流逝,又仿佛停滯,樂令擒了盞燈,起身慢慢回房,掩門時,眼中卻只剩了孫章掩在半開衣襟下那雄壯起伏的黑亮胸肌。 她眠思夢想,夢魂顛倒了一夜。 表面看起來一切似乎風平浪靜,聽街頭巷尾傳言,張奇文已逃亡至州城,再也沒人上門sao擾過樂令。 可樂令這半月以來夜夜夢魘,孫章一身肌rou在火光中泛著油亮虬節(jié)起伏,她含了一口水,用舌頭撬開孫章緊閉的嘴唇,他的身體熱的像碳,逼得樂令不停地以口哺水,周而復(fù)始。樂令只覺得心中有一團無名的業(yè)火,燒得她不能安睡,滿身燥熱。 夜不能寐,孫章見樂令眼下的青黑越來越嚴重,誤以為她還在為張家擔憂,心里憋了一股氣要替樂令解決這個后顧之憂。 本是單純女子情竇初開,卻因樂令身世動蕩,無人教她男女之情本是如何,孫章天神一般拯救她,更是讓她從心底里迷戀。雖然她還記著娘親的教誨,很是為自己每日的yin思苦惱,白日里更是無顏再面對孫章。 樂令一日一日消瘦下來,孫章看在眼里,憂在心上。 今日天氣又熱又悶,樂令在廊前坐了許久,干坐著也乏??吭诶惹巴?,腦子里卻是孫章滾來滾去。 眼見著孫章朝她走來,樂令猛地站起,這一起身,眼前發(fā)黑,便欲摔倒。孫章一個疾步上來抱住,樂令仰頭一看,只見孫章古銅的皮膚泛著暗啞的光澤,她自是覺得孫章俊俏,就連身材也是如此壯碩,她親手擦拭裹著這具身體,那幾日一絲不茍地從頭到腳檢視過,自然知道他的強壯。而此刻在他懷中,才及他肩膀高。 大小姐,你可是中暑了?樂令不禁心兒狂跳,孫章連聲音也是低沉好聽的。 孫章見樂令遲遲不回神,只見她一雙眼兒水漾地癡望著他不說話。看樣子樂令病得不輕,這時候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孫章只得立刻打橫抱起她,往內(nèi)室清涼處放下。 橫在他健壯的臂膀間,樂令的心砰砰跳得厲害,鬼使神差扯謊:我頭昏,你扶我站會兒。 孫章也沒聽出這話中的不妥,真的扶著樂令輕靠在他懷中。樂令嘴角微微翹起,掩飾住眸中的滿足之色。 兩人剛靜立了一會兒,便有來人差孫章過堂。這狄將軍很是欣賞孫章,平日里將他掛在嘴上,稱贊他為難得人才,德才兼?zhèn)洹K蛑莞淌吩攬筮@幾日的情形,又預(yù)備將孫章收編入伍,并提議將他擢升為隊正。 剛接手衙門,狄將軍帳下文士不多,他興味索然地看著滿桌公文,對著孫章訴道:張家一案錯綜復(fù)雜,頭緒繁多。若要一一具結(jié),勢必費時費事,冗長乏味,就將此事交予你去辦。 孫章接下重任,樂令也好奇跟了他來。進了堂內(nèi),只見四面靠墻擺著觸頂?shù)母呒?,上面摞滿了一排排皮質(zhì)公文箱,樂令抬手一抹,指尖沾滿綠霉。 她見孫章眉頭緊鎖,便欣然一笑。荀家也是書香世家,樂令平日里一大愛好便是去發(fā)霉生灰的書樓里翻找舊書,編纂成冊,衙里這情形對她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 樂令好幾日不出家門,鎮(zhèn)日在這堂內(nèi)打掃。不過五日,一應(yīng)事務(wù)都被放置得井井有條,孫章見她如此,總算略略放心,他還怕前幾日的事給樂令留下陰影。眼看著她簡直恨不得吃睡都在這堂中,仿佛忘卻諸多煩惱一樣。 孫章近日里雜事也多,樂令也不管他,他不在時,她也獨自在這堂內(nèi)翻閱,坐在書桌上翻檢就是一整天。 看得多了,她也對這城池內(nèi)的各色糾葛心中有了數(shù)。她閉目回想,展開案卷,從頭至尾細細研讀起來。 原來張大乾也曾是品德超邁的卓越人物,上一任縣令全無作為,他身為一方富豪,不能對本地亂象坐視不理,漸漸地便奪權(quán)理事。 樂令久久沉思,心里盤算著,解鈴還須系鈴人,與張家的冤孽還是要張大乾松口。思及此,她找來筆墨紙硯,提筆揮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