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公子

    宮里午時就派了引路公公來接。

    馬車吱吱呀呀的，搖搖晃晃走了快大半個時辰，沈昭迷迷糊糊快睡著了，忽聽得小公公說：郡主，紫宸門到了，勞煩郡主下轎。

    有勞公公，便是這里嗎？   沈昭一邊下轎，一邊悄悄給阿壁使眼色。有錢能使鬼推磨，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沈昭堅信這個道理。

    公公辛苦了，這點子心意，還望公公莫要嫌棄。   阿壁摸了塊沉甸甸的金錠。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能為郡主引路，是小人的福氣！郡主莫急，宮里的規(guī)矩，轎子只能行至紫宸門，接下來要勞煩郡主走過去了。

    連銀錢也不收，想來宮規(guī)森嚴，沈昭心下暗嘆，今日得更謹慎些。

    經(jīng)過一座高大的宮殿，從小路引來，又從閣樓出去，再穿過長長的回廊，一路上遇見的宮人皆行色匆匆，見到她停下來行禮，復(fù)又匆匆趕往別處去，多余的話一句也沒有的。跟著引路的小公公走了好一陣，額間沁出細細的汗珠，腳也有些疼，才聽得小公公說：清暉閣到了，郡主請。

    呼，沈昭暗暗吸了口氣，才敢提裙走上臺階。今日可萬不能出錯。

    永嘉郡主到！   門口的小太監(jiān)嗓音拖了長長的尾巴。

    帝后坐在殿上，席間已坐了幾位后妃和大臣，皆是華冠麗服，環(huán)佩叮當。聽得小太監(jiān)報，悉悉索索的人聲立即停了，朝她望來。沈昭結(jié)結(jié)實實給帝后行了個大禮，又對著座上的賓客行禮的行禮，回禮的回禮，客套話亦是一籮筐，不失將門風范端莊大方云云。

    沈昭笑得臉都快僵了，總算敷衍過去，長長舒了口氣，連忙跟著小太監(jiān)落座。

    又聽得人報：   寧遠世子到！

    沈昭抬頭看那來人，卻看得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今日她算見識了。

    那寧遠世子緩緩走進殿中，一身暗竹紋玄色長衫，身背挺立，不卑不亢地與帝后見禮。殿外的斜陽透過窗戶打在他身上，像渡了一層朦朦的金光。沈昭忽然想起小時候聽嬤嬤說北方有皚皚的雪山，她想象不出來雪山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腦子里卻模模糊糊有了遠山的影子。

    沈昭只怔怔地看著他，前面說了什么全沒聽到，這會聽見他說：燕國世子仲遠恭祝陛下皇后長樂無極。

    嗯，仲遠，名字好聽，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不過很快沈昭就將世子拋在腦后了。桂花糖蒸栗粉糕，積鮑魚盞，御膳豆黃，佛手金卷，生烤狍rou......她從未見過的菜式如流水般呈上來，身后的阿黛肚子不爭氣咕咕兩聲，沈昭只裝沒聽見。還沒來得及一一品嘗一番，一水兒的胡姬款款而來，這些美人兒皮膚白得簡直像雪，腰肢兒細得像柳條，穿著大紅的胡旋舞服，胸脯幾乎要溢出來。舞姬都是教坊細細挑選來的，難得有機會為貴人表演，更是賣力地轉(zhuǎn)啊轉(zhuǎn)，扭啊扭，衣袂翻飛，裙角張揚。

    沈昭簡直快忙不過來，色鬼餓鬼一并做了，直勾勾盯著舞姬，手里還不忘夾塊栗粉糕。全然沒感覺到一道探詢的眼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寧遠世子遠遠地瞧著角落那少女。只梳了尋常發(fā)髻，一身素雅的月牙色長裙，鵝蛋臉上一對彎眉，清雅脫俗，端莊大方，再是規(guī)矩合禮也沒有了。

    可惜被眼睛出賣，水靈靈的眸子，抑制不住新奇左瞧右瞧，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滿殿的燭火，觥籌交錯的倒影，竟比不上她一雙眼眸亮。

    他心下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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