檍潔終于坐靠到床邊。他窘迫的心跳也漸緩，耳邊才聽見那床上傳出齊展豐時強時弱，忽快忽慢的呼吸與喘息聲。她拉近張檯幾將油燈擺起照光，好翻看確認展豐手臂毒印高度。

油燈晃影映出潔兒滿臉憂心焦急，她低聲喃喃，語氣盡是心疼「果真到了手肘處……」她輕柔撫握他呈現(xiàn)灰死手掌「齊大哥，潔兒拿到解藥了，你很快便能康復的?！?/br>
暗窗后的他，眼里燃燒著妒火，貼在墻上的雙手握成了拳狀，最后決定反過身，背倚著墻冷靜。

她自腰帶/>索出紅瓶，小心倒出藥丸，撿一粒放入他的舌下。

檍潔直盯著展豐服藥后的反應，想著他會先發(fā)冷還是發(fā)熱，若發(fā)冷，熱水還沒好，發(fā)熱，還有臉盆的冷水救急。

小二輕敲檍潔房門道「客倌，你要的香我?guī)湍蛠砹?。?/br>
「謝謝小哥幫忙?！箼j潔接過香準備闔上門。

「好說，他真的不要緊？」小二探頭探腦ㄧ臉擔憂問著。

「有小哥幫忙，一定會沒事的?！箼j潔笑笑答。

「嗯，那好，我去看熱水好沒，等會先送冷的來。」

檍潔闔上門，有些疑惑店小二的態(tài)度為何變得和善殷勤？她搖頭嘲笑自己竟對他人的善意變得多心。檍潔不再做他想，就著油燈火點香也點起燭臺上的蠟燭，室內似乎不再充斥著黑暗又冰冷死沉味道。望著香枝上星火稍事放鬆，隨即被身后痛苦呻吟召喚回緊繃狀態(tài)。

檍潔沿著床緣靠坐，挨下身輕問著「齊大哥，會冷還是熱？」

齊大哥痛苦地直冒汗，像是要翻動身體卻無力，最后左右反覆轉著頭悶聲啞喊宣洩。她以手探他額溫，連汗都是燙的，油燈映照出他通紅的臉與脖子。

好燙，這g本不是常人會有的溫度。他怎幺受得了？她先是不停換著他額上冷巾，直到小二送冷水與熱茶上來，整盆冷水早成了帶些混濁的溫水。也到了吃藥時間。

有了整盆冷水，她換擦拭他的身體，儘管已除去覆蓋的棉被，汗水仍是浸透他衣裳，但溫度似乎緩緩下降中，她將他側身，并除去一層層濕黏他身上的衣物。

隔壁房窺視暗窗后的雙眼主人，有些看不清整個爬上床檯的檍潔，正為齊展豐做什幺，直到濕重衣物件件經(jīng)由她手披掛至圓椅凳上，最后是她為他拭汗的大方布。

她在為齊展豐凈身？

他忍不住重重鎚墻，振動聲吸引檍潔下床查看，他趕緊推回卡榫收起視臺。他告訴自己再忍兩個時辰，紅瓶服完藥效完全發(fā)揮后，他便可搖鈴。

檍潔漸次算出展豐發(fā)冷發(fā)熱約半時辰交替一輪，流汗的狀況也在藥丸全數(shù)服完后減少，展豐漸能在呢喃聲中表達冷熱，甚至短暫抓握檍潔擦拭的手，喝下她餵的水量也越來越多。三個時辰過去，她吩咐小二不用再送桶水，兩個時辰后送一壺熱開水即可。

她在天色微亮下步出房門，將先前在房里就清水洗過的衣物晾在曬衣場。接著進入澡間。直到現(xiàn)在，她才有多余的心神氣力關注自己，而她第一件非做不可的，便是洗刷身上殘留污穢。

在木桶溫熱凈水包圍下，她終于能放心地檢視自己。即便阻隔著水波與蒸騰的白煙，她仍無法忽視a前為數(shù)眾多紅印，在她身上扭曲變形漂移著。那些紅點彷彿引線端頭，手指輕觸瞬間，刺激立即傳入下身，引發(fā)抽痛。

她無法繼續(xù)折磨自己，轉以用濕布大力摩搓不帶痛感的臉頰肩頸，卻擦不去腦中一再浮現(xiàn)寒慶猙獰y邪笑臉，和昨夜猥褻言行舉止。

檍潔深知這幺想下去一定崩潰，出力地將身體拖出木桶擦乾，穿回衣物。

回房途中，她遇見同樣一宿沒睡的店小二，懷里揣著一甕米，垮著張憔悴蠟黃的臉，像是準備張羅早點。

「小哥，昨夜辛苦了，多虧你幫忙，他好很多。真的謝謝。」

小二雖疲累，對檍潔的態(tài)度卻恭敬有禮「我說你家主子趕快好起來最要緊，我是粗人，勞碌慣了。倒是你，看起來身子挺弱的，別累壞了，該休息就休息。有什幺需要儘管開口??！我先去忙了?！拐f完轉身又打了個大哈欠，鬆鬆肩頭朝廚房走去。

檍潔上到二樓正要開門，耳邊響起一陣綿密快速的銅鈴聲，她的魂魄隨鈴聲牽引控制，腦子一片空白，唯有聽覺靈敏清晰，迫切想找出聲音來源。

當她腳步停在隔壁廂房前，木門咿啞地開了一角，她想也不想便推門跨步走了進去。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手握紅色銅鈴的他，像在等他下令。

他收起銅鈴走向她，伸手將她輕擁入懷里，發(fā)現(xiàn)她身子好冰涼，邊幫她摩搓取暖，邊在她耳邊柔聲「申時之前齊展豐是不會醒的，妳在主公這兒躺著休息兩個時辰再回去?！拐f完斜抱起她輕放在軟舖上，跟著自己也上舖躺下，拉被蓋過兩人肩頭，望著她的眼低聲「閉眼抱著主公入睡?！?/br>
她緩緩閉上眼，耳邊又是一陣清脆規(guī)律銅鈴聲，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沉沉睡去。

夢里她回到記憶深處的那片草地，一望無際的藍天，高懸著一只風箏。

「玄平……再放高點。玄平……」她夢囈。

他輕吻她唇邊的笑意「好……」

「玄平……線……線斷了……風箏……飄走了」她皺眉窩近他的肩頭。

他輕撫她的秀髮臉頰「不怕，玄平會幫檍潔找回來?！?/br>
她安心似地不再言語，呼吸也漸趨平緩。

她心里是有玄平的，所以，如果有天得知真相，會原諒我吧？原諒我昨晚、原諒我……

他怕聽見她的回應卻又忍不住問出聲「妳會原諒我的，是不是？」問完旋即吻住她微張正要出聲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