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成果被別人糟蹋。

司玥的要求并不過分，但卻是在違背劍宮的指令。

“你要違抗命令嗎？”少年面容低垂，辨不清表情，沉郁的聲音里壓抑著莫名涌動的激流，像是隨時都會爆發(fā)出來。

司玥緩緩轉(zhuǎn)身，少年仍然低垂著眼瞼，他問：“當初為什么救了我？”

時間仿若回到五年前，天地間剛經(jīng)歷了一場蒙蒙細雨的洗禮，夜色如洗，他偷偷摸摸在暗處看著他的組長大人。

他狼狽跌倒在地上，眼神卻是堅毅如狼，他說：“請大人允許我加入首星組！”

司玥忽然拔出刀子扎入男孩的大腿，聲音冷冽如冰，卻在男孩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若是刀子再深入一點你這條腿就廢了，首星不需要廢物。韶尋，你若是想加入首星就需要記住這刀給你的痛苦，記住受傷給你的痛苦，記??！不要讓自己受傷，首先活下去你才有資格進入首星?！?/br>
少年一步步向司玥走去，宛如失了靈魂的木偶一般，辨不清面容，但那必定是美好的。

“要是你那個時候沒刺我的話，我肯定活不到現(xiàn)在的……”少年聲音低沉，帶著些微的喑啞，他一點點拉近和司玥的距離。

少年倏然抬頭，“要是那樣的話，就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的事了！”

他手執(zhí)長劍，劍尖直指司玥，劍身泛出凄絕的冷光。

面容顯露在黑暗之中，司玥這時才發(fā)現(xiàn)少年的雙眼竟然早已經(jīng)通紅一片，晶潤的眸子浸滿了淚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聲音猶帶哽咽。

只怕下一刻就會落出淚來。

夜寂無聲，上霖背倚墻壁，張揚邪肆的面容此時顯出了些許焦躁和憂慮，他漫不經(jīng)心地敲擊著琵琶，噠噠的聲音清脆而空洞。

韶尋的眼神痛苦而決絕，他將手中劍尖毫不猶豫地對上司玥，“還有要說的話就快說吧！我是這個地方的監(jiān)察者?！?/br>
若有不從者，該地監(jiān)察者處決全員后自殺。

昔日手下留情的少年此時對自己刀劍相向，時光流轉(zhuǎn)，早已物是人非。

絕對的忠誠，不容背叛。

這點印象深深植根于韶尋腦海之中，他只能也只有執(zhí)行任務(wù)。

一直沉默在旁的上霖似是不耐，他走向少年，勾著唇角，“哎，你別鬧了，把劍放下吧?！彼闹惺青托Φ模倌甏_實不弱，但是在面對司玥時還是不夠看的。

他漫不經(jīng)心地走向?qū)χ诺膬扇?，聲音是慣有的輕狂，“本來也就是這樣的，我們只不過是米粒一般的存在罷了，即使有幾只不見了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br>
話語中帶著自嘲的意味，竟是要違背劍宮的指令。

不過他這樣公然忤逆自己父親大人的話真的好嗎？

“你們這兩個叛徒！”韶尋將劍尖從司玥身上移開，直指向上霖，“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們這些叛徒殺掉！”

“呵?！鄙狭氐难凵裨桨l(fā)輕蔑起來，“你這小子都在說些什么啊……”

他將眼前的長劍揮開，兩人斗在一處，不過幾招長劍便被打落，韶尋不敵，“叛徒，我一定會將你們都殺死的！”

他轉(zhuǎn)身便逃，上霖拾起地上的長劍緊追而去！

☆、第215章三個叛徒

那個少年留下來也必定是個禍根，上霖深知這點，所以他若是追上，韶尋必定小命不保。

韶尋跑到屋檐邊，憑著他的身手，暫時躲過不成問題，但是他卻忽然猶豫了，直到身后兩人在快要接近他時才縱身躍向?qū)γ娴母邩恰?/br>
上霖舉劍欲刺，卻被司玥伸手擋住，她眼神微凜，看向逃走少年的背影，“我的人，由我來解決?！闭f完便拿過上霖手中的劍，向著韶尋的方向追去。

韶尋的速度并不快，他時刻注意著身后那人的動靜，兩人的距離在一點點拉近。

越過一個高墻之后，眼前失去了韶尋的身影，司玥站在原地，耳邊風聲乍停，發(fā)絲猶在耳側(cè)盤旋，她轉(zhuǎn)身，正對上韶尋的眼神。

少年的身體緊貼著墻壁，少年的眼神坦然而鎮(zhèn)定，眼角猶帶淚意，第一次，少年沒有在看向司玥時臉紅羞澀。

殺了我，殺了我組長大人便能夠活下去。

這是少年此時心中唯一的想法。

司玥舉劍，劍刃抵上少年的脖子，少年表情不變，坦然如初。

就在少年以為她會開槍的時候，司玥忽然將劍收回，反手交入韶尋的手中，劍尖則對上自己，“動手吧，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就不要猶豫了。”

少年平靜的表情倏然瓦解，原本就通紅的眼圈顏色更深，他眼神掙扎，但最終仍是舉起了劍，緊貼上司玥的脖頸，聲音狠厲，卻又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宛若懸崖上搖搖欲墜的嬌花，縱然堅強也無力承受這超越極限的重壓。

“你以為我不敢動手嗎？”

將選擇權(quán)交到少年手中，將生死也坦然交付，看似大度，實則是司玥在逼他。讓他選擇，讓他痛苦，在她和從小被灌輸?shù)睦砟钪g進行取舍，無疑是對他的信仰的一種挑戰(zhàn)。

劍尖架在她的脖頸處，抵著大動脈，稍微用力便會劃破肌膚。

只要稍微用力便是一個決斷，二人皆知。

劍身輕顫，宛如少年此時頗不平靜的內(nèi)心：憤激，決絕，痛苦，絕望，悲傷……竭力壓抑，卻又隨時都會崩潰。

二人眼神相接，她清晰窺見了少年的情緒波動，卻火上加油：“劍宮最優(yōu)秀的弟子，會因為個人的感情而動搖嗎？”

聲音飄忽宛如一根稻草，卻讓早已不堪重負的內(nèi)心瞬間崩塌。

“那難道要我殺了組長您嗎？！”

“那你是要放了我嗎！”司玥突然隔開脖頸處的長劍，一拳砸向韶尋，少年身子狼狽地倒向一邊，她揪住他的衣領(lǐng)，眼神漠然，甚至帶著冷酷的意味，少年嗓音一瞬間便帶上了哭腔，他用力揮開她的手，似是絕望了一般吼道：“你讓我怎么辦？！”

司玥身形微頓，下一刻卻是毫不猶豫地揮掌劈向少年，少年開始憤怒地抵擋最終卻只能被壓制在墻壁上，她揮拳砸向少年的面目，少年的臉頰扭向一邊，眼瞼微垂，長睫上已經(jīng)晶瑩欲滴，微闔眼，一顆淚珠兒順著臉頰滑落。

拳頭落在他臉側(cè)的墻壁上，轟然一聲。

少年眼中含淚，聲音顫抖：“組長……”

“別害怕，不是你的錯。”她放開對少年的鉗制，聲音溫潤柔和，已然恢復(fù)了慵懶漠然的樣子，她安撫著少年，“會有辦法的。”

司玥轉(zhuǎn)身離開了少年，心下卻是坦然的，對于劍宮她早已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對于這突然而來的自殺令，是詫異多于恐慌，但從未想過按照上面的去實行。

方才，少年已經(jīng)確定站在了和她同一的陣營，同一陣營，便不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