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站著一位樸靜的僧人，淡定的微笑著，卻嚇了我一跳。

雙手合十，坐在馬上，我禮貌地象他一點頭示意，嘴里卻嘮叨出一句，“妖孽?！弊约憾己薏坏靡雷约?。

他卻已轉(zhuǎn)身，我跳下馬，跟了進(jìn)去。

輕輕晃動手中的茶杯，看淡綠色的茶或針或片，忽上忽下，簇?fù)碇?，沉沉浮浮，變換著不同的位置，試圖尋找一個屬于自己的最佳平衡點。

“人為什么要喝茶。”氤氳的茶霧里，淡淡的茶香里，只是自己的呢喃細(xì)語，沒想到，身旁靜立的僧人竟然給了回答，

“茶矣，在于打碎了山水、草木、茶庵、主客、諸具、法則、規(guī)矩的，無一物之念的，無事安心的一片白露地?！?/br>
看著他，我未全懂，心情卻奇異的平靜。

這景，這僧，這茶----突然覺得，這溫軟的茶水就象我們的內(nèi)心，足以接納一切友善的或是不友善的表情。

是啊，煬煬，不是說好要做一個大氣的女孩兒嗎？

為什么要再猜疑，他給了你圣旨，是個了斷！

為什么要再遲疑，他與你，天與地，一絕兩紅塵！

你的家，就在眼前，該回去了---

“師傅，能托付您一件事嗎？”

卸下一直帶在脖子上的“凝”字紅玉，交給他，我信任這段佛緣。

“請您遞于幽王，就說----一樹一塵緣。他會明白的，拜托您了?！?/br>
虔誠地仰望著他，在僧人接過紅玉的剎那，我見到，他眼底最慈愛的光輝，那是永恒的佛性！

第二十二章

“你的自我，叫盲從的一眾慚愧。”

象個寧靜的孩子，坐在樹梢上的我突然想起周大福的一句廣告語，不禁莞爾。

這里，我見過什么是絢爛雍容。

這里，我見過什么是驚心動魄。

這里，我見過什么是浪漫甜蜜。

這里，我見過什么是刻骨銘心。

可，當(dāng)這一切生如夏花的燦爛隱沒在這片恬靜的樹林里時，一切都?xì)w于平淡。我也最終看到那個最真實的自我----煬煬，只是個平凡的女孩。

夢幻般的生活，在夢里，在無限的暢想里，可以?，F(xiàn)實里，人還是活的簡單些好。

“煬煬，第一眼見到你時，你就是這個模樣，自信、從容、勇敢。”

他來了。樹下，仰望著我，仿佛我是他的天使。

“第一次？是我往窗外丟紙團(tuán)嗎？呵呵，這些形容詞用的太夸張了吧！”

俏皮地瞅著他，我輕松的倚在樹干上。仿佛，他只是一個老朋友。

“不是！你----看中了那個叫莫顏的男孩兒，然后----”他笑的很寵膩。

原來，一切起于花癡！哦！緣分吶---

“所以，你選中了我，因為我不僅敢愛，而且，敢行動？”

“而且是有頭腦的行動。煬煬，你是個聰明勇敢的女孩?！?/br>
“可，這個聰明勇敢的女孩兒也很自私。她的條件，你知道吧?！碧聵渖?，我精明的盯著他。此時，不需要再去追究過往，我只想知道未來。

“煬煬?！?/br>
他只是象看著自己一直驕慣著的，一直寵愛著的女孩，溫柔地靠近，吻上我。

這個吻很溫暖，很溫暖，記憶里，我們的吻從來都是激烈的，只除了那次，他的受傷，我的傷心----

猛地推開他，我一臉不可置信?。?/br>
他又給我吞了什么？！

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看透了！他媽的，沒有信任！這個世界，沒有信任！

絕望，此時我的眼底，只有絕望！

他卻悲傷的看著我，全然的悲傷。

“煬煬，我也自私，很自私。我放不開你，也放不開這仇，這恨。”抱著軟在他懷里的我，跪在地上，玄琰眼里全是哀戚的淚水。

“煬煬，這山，這水，這樹，這塵緣，這梵寧的一切，全是你的，我要全部獻(xiàn)給你，我要生生世世陪著你----”吻著我的額心，他虔誠的喃喃，喃喃，淚水，滑過他的頰，滑過我的唇----

不要！不要?。∥沂裁炊疾灰?！不要這山，這水，這樹，這塵緣，這梵寧！不要你！

煬煬，我只求一個真相！

煬煬，我只求一個真相！

笑話！天大的笑話啊！我竟然相信？！竟然相信！---

已經(jīng)沒有淚了，再流淚，不值得！不值得！！

根本不需要他給我吞下的那顆藥丸發(fā)生作用，我已經(jīng)，麻木地任他抱起，走出樹林---

樹林外，翠綠寂靜的無邊山谷下，全是明晃晃的刃，全是凜冽寒冷的鎧甲，那一張張誓死的臉，那一雙雙寒冷的眼-----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太祖、太宗創(chuàng)垂基業(yè)，所關(guān)至重，元良儲嗣，不可久需，朕子玄琰，坦氏凝妃所生也，年十四歲，岐嶷穎慧，克承宗祧，茲立為皇太子----”

錦盒里的遺詔，被水青云大聲朗讀在山谷間。字字照引每一個士兵的心，字字扣動他們的血脈，搏殺的血脈，為正宗嫡傳誓死搏殺的血脈！

原來，我?guī)淼氖且患埓呙患堄懨鼤?，煬煬，煬煬，你如何自處，如何自處?。?/br>
心，絞痛著，靈魂，冰冷著，這里每一個字，每一張臉，每一雙眼，都刻進(jìn)心里，刻的血淚班駁！

看向這個一直只是緊緊抱著我，一言不發(fā)，眼底一片氤氳的男子------恨！我從沒如此深刻地恨著一個人！

玄琰，玄琰啊，你負(fù)了我，終究還是----負(fù)了我??！

淚，流進(jìn)心底。

冷風(fēng)吹著我的皮膚象沙土一樣干癟，生疼！

幽幽凝望著天空中的一點，對于耳邊回響著的山呼“萬歲”，置若無聞。想著王家衛(wèi)跳躍式的情節(jié)對白，想著四維站在高草間目送青春的末日，想著小王子在B621星球上一天看43次落日，想著挪威森林里渡邊在直子和綠子間拉距，想著杜拉斯的里男女主角沉迷在瘋狂而無望的zuoai里，吻在身體上，催人淚下的絕望---

煬煬，怎么辦啊----

突然，仿若靈魂深處的驚動，猛然抬眼！山谷的那頭----

一騎，一人，一劍！

迎風(fēng)招展的明黃披風(fēng)，刺痛了我的眼。來了，還是來了，原來，愚蠢的只有我，只有我。

山谷頓然變的寂靜無聲。每一次的呼吸都聽的清，每一次的心跳都聽的清。視線里，膠著著，我，他，他，的冤孽，冤孽---

“玄讞??！殺了他！殺了他！”水青云的怒吼打破了這仿若癡纏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