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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意我嫁給大表哥,原來大表哥是我親哥……”尹鳳蘭幽然長嘆,聲音從地獄傳出來一般凄冷。“鳳蘭,娘是無奈的,她這些年一直牽掛著你?!备稻龕傒p聲道,他的眼眸親切溫和,無聲地傳遞著關(guān)慰。“我知道。難怪,舅舅那么疼我,我還一直想著,為何爹對我愛理不理,舅舅卻把我如珠似寶寵著,原來,舅舅才是我親爹?!币P蘭喃喃自語,忽地放聲大哭:“娘,大哥,我要爹……我要爹活著……”傅廷的死,最傷心是尹鳳蘭,兄妹三人,只有她是長期生活在父親身邊,充分享受著父親的寵愛。最沒感觸的是傅曉楠,這個爹在他們兄弟倆還慒懂的時候離家,再見面時,令他分外失望,他既從未得過父愛,也從未看到父親值得敬重的地方,父親與尹茂山相比,他甚至對尹茂山感情更深。傅君悅對父親的感情,更多的是長子對于父親的期盼,他的母親需要父親,他的家庭需要一個父親。悲傷也好平淡也好,死訊說了出來,喪事接著就得辦了。傅廷的遺體夜里便從永寧街臨時買的宅子移回傅府。尹鳳蘭悲痛莫名,孔氏忙著哄勸愛女,心頭的慘切反而淡了,這一晚安靈跪靈哭靈傅君悅一晚沒有停歇,天亮?xí)r回清風(fēng)閣看望梅若依,方知梅若依已離開并州前往京城了。一陣暈眩襲來,傅君悅按了按額角,扶住桌沿慢慢坐下,勉強(qiáng)使自己不至于昏倒地上。74、共君沉醉...天牢,暗無天日的地方,陰森、恐怖。天牢囚禁的人,進(jìn)去前都是赫赫揚(yáng)揚(yáng),體面尊貴的。對于有些陡然間離開榮華富貴場,跌落地獄淪為階下囚的人而言,沒有比這更陰酷更可怕的地方。對于在進(jìn)京前就已作了赴死準(zhǔn)備的尹茂山來說,這個修羅場幽冥道與并州的將軍府卻沒有什么差別,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等著人頭落地,死了,他就能夠跟他的阿秀梅兒相見了。出人意外的,九五之尊大淵的明曄帝卻遲遲地沒有下旨定他抗旨之罪。尹茂山在牢房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陪在他身邊的,是采薇。采薇坐在牢房一角,癡癡地看著尹茂山。一張有棱有角的臉上,一雙虎眼閃著銳利的光芒,堅(jiān)毅的唇緊抿,整個人沉默冷硬。他坐在那里,身姿筆直,再加上健壯剛勁的身形,一眼看過去,即便人居牢房,布衣灰袍,仍是威姿赫赫的將軍。真好,陪著將軍走完人生路的,是她。“傻丫頭?!崩渑松R死之人,卻還有人奮不顧身相隨,尹茂山這個硬漢鐵漢,亦仍免不了感慨萬千。“說說我的丫頭在傅府的事吧。”臨了,如果說還有什么牽掛,那就是對那個才見過三次面的干閨女的思念了。“依依啊……”采薇雙眼亮晶晶的,將她聽來的梅若依進(jìn)傅府前在孔家的事,進(jìn)傅家后自己見到的事,從久遠(yuǎn)的到最近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事無巨細(xì)說了出來。在枯燥無味的牢房生活中,采薇細(xì)細(xì)地講述著梅若依的一切,尹茂山靜靜地專注地聽著,梅若依在傅府里的一切,驚心動魄,但同時,也是幸福而美好的,因?yàn)?,有傅君悅?/br>“大少爺對依依那是真的好,府里的人誰不羨慕依依?也都對他們的感情默默地支持,比如太太的大丫鬟云霞……”“君悅是個好孩子……”尹茂山贊道。他放心了,有傅君悅捧著寵著他的丫頭,他沒有什么好牽掛的了。這一天,尹茂山迎來第一個探望他的人,來人是——傅君悅。四目相望,傅君悅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長揖到地:“岳父大人安好?”“好?!币近c(diǎn)頭:“我的丫頭呢?有沒有一起來京城?”原來,心中還是牽掛的。“依依沒來?!备稻龕偟穆曇粲行┼硢?,眼圈發(fā)紅。尹茂山虎目閃過失望,稍停,沉聲道:“多謝你不遠(yuǎn)千里過來探望,有個給我收尸的人也不錯,記得善待我的丫頭?!?/br>“君悅不是來給岳父大人送終的。”傅君悅淡淡道,拳頭握了握,右手慢慢探入懷中……一方帕子在他手里展開。紅梅傲雪繡帕,針工笨拙。這是?“這帕子哪來的?”尹茂山猛地掐住傅君悅肩膀,差點(diǎn)捏碎傅君悅的肩胛骨。“這方帕子,是一位叫尹若梅的姑娘繡的,這位姑娘尚在人間,岳父大人想見她嗎?”傅君悅輕輕地說出這一番話,平靜而沒有波瀾,于尹茂山卻如驚雷霹靂。“你是說,我的梅兒沒死?”“是,沒死,當(dāng)年我父親在放火前把她放走了?!?/br>“我的梅兒沒死!沒死!老天!不!我不要死!我要見我的梅兒。來人,給我拿筆墨紙硯,我要上折陳情。”**大淵明曄帝自陳公公與尹茂山進(jìn)京后,就一直作惡夢,夢里有形形式式的人從他眼前飄蕩過,他們有的沒頭有的沒手有的沒腳,沒有一個四肢齊全的,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身披鎧甲滿身血跡。這日午休,明曄帝又在夢里掙扎了。他在龍床上不停地滾來滾去,額頭冷汗淋漓。“陛下陛下……”隨侍的太監(jiān)李公公急忙把他喚醒?!氨菹拢趺蠢??要不要宣太醫(yī)?”“召……”明曄帝覺得胸口沉悶,悶得他總有一口氣喘不過來的感覺。太醫(yī)匆匆趕來,又是老套的說辭,氣血浮燥所致的五內(nèi)不和,藥方開了,藥煎來吃了,與往常一般,心口又稍稍安寧了些。“皇上,高尚書房尚書左中丞崔太尉求見?!崩罟A道。“不見。”明曄帝擺手,嫌惡地道。不用見不用聽,他也知這些人是來請旨賜死尹茂山的。明曄帝慢慢地踱到大殿左側(cè),那里有一幅寬三米高二米的大架屏,屏上裝裱的是一幅圖,此次押送尹茂山進(jìn)京的虎威軍監(jiān)軍太監(jiān)陳公公呈上的,那就是傅君悅所繪的——大淵山河圖。波瀾壯闊的大海,險(xiǎn)峻的高山,蜿蜒的河流,碧綠的田野……辛勤勞作的大淵百姓……城樓民居宮室……整個大淵生機(jī)蓬勃地展現(xiàn)在這幅巨大的畫卷上。明曄帝的手指落在圖上的并州上,然后慢慢移動,后退,這是并州南面的泰州,再退,是裕州,再退,是平郡,再退,是曹州……這些地方,都曾不屬于大淵,在尹茂山從軍前,這些地方被韃靼國侵占了。半年,一年,一年半,兩年……隨著尹茂山入伍時間的增加,隨著他的官職的上升,八年,尹茂山用八年時間,將韃靼人從大淵的國土趕出,此后他駐扎在并州,開始了與韃子長達(dá)八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