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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令解憂雙眼霎時盈滿淚水。「別這樣,我們……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共蝗炭此纯嗟男θ?,解憂低頭,注視著陽光在他們身前形成的一圈陰影。翁歸靡沒有回答,而是將她的手抬起來,放在自己的心臟處,莊嚴地說:「無論今后怎樣,你永遠在這里?!?/br>解憂倒在他懷里,將淚濕的雙頰,貼在他的心窩上。解憂與翁歸靡返回特克斯城時,受到了熱烈歡迎。牧民用最美好的詞語,感謝她幫助他們保住了上百匹珍貴的野馬,和許多人的生命;「阿肯」用最動聽的歌聲,贊美她的勇敢、美麗和智慧,人們還賜予她一個新名稱——天鵝公主。「那是贊美你?!挂娝龑Υ朔Q呼不甚理解,翁歸靡解釋:「天鵝是我們的保護神,據說我們古老的祖先被惡魔陷害,是天鵝拯救了他,從此才有烏孫人?!?/br>這崇高的贊美,令解憂深感受之有愧,滿臉通紅地只想躲起來。「不必害羞,勇敢的公主應該被贊美?!刮虤w靡鼓勵她。那天,當太陽落山后,人們在篝火邊烤rou飮酒、跳舞歡唱,為明天一早將護送野馬轉場的族人送行,也再次為他們的天鵝公主載歌載舞。這是個令人難忘而快樂的夜晚,解憂得到了烏孫人的認可,就連烏孫國地位崇高的王公貴族們,也頻頻向她敬酒獻歌。有過細君公主的經歷后,這些傲慢的貴族,原以為美麗尊貴的大漢公主都羸弱不堪,可是解憂以她的勇氣和颯爽英姿,改變了眾人的看法,讓人不得不對她產生由衷的敬意。歌聲在夜空中飄揚,歡笑沖淡了解憂心頭的哀傷。想到人生的抱負和理想,她不再沉浸于兒女情長,心境變得豁然開朗。翌日,三十多戶牧民伴隨著野馬群,轉往比較暖和的喀拉湖谷地過冬。如果說目睹野馬群和牧民離去時,她被那熱鬧非凡的景象給深深吸引的話,那么第二天,當她站在即將啟程的馬車前,眺望著整個夏都轉場的情景時,那份激動與震撼,則讓她久久不愿離開。她從未見過如此熱鬧壯觀的場面。遮天蔽日的牛羊馬群,在漸漸衰敗的草原上緩緩奔跑;人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戴著各式各樣的頭巾,有的騎在馬背上,有的高坐駝峰間;女人抱著嬰兒,老人摟著新出生的小羊羔或半大的孩子,將他們所有的家當——氈房、被褥、勞動工具及鍋碗瓢壺等生活用品,全部捆綁在駱駝和馬背上,在頭駝的帶領下,有秩序地跟隨族旗,離開了生活數月的營地。「公主,請上車?!归L史在她身邊提醒。「等等,讓我再看一會兒,車上窗小,難看到全貌?!菇鈶n興奮地說,沒看到他焦灼的神情,也沒看到準備送她上車的烏孫國長老和貴族們,已經等候多時,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緩緩移動的隊伍上?!嘎牐@蹄聲多雄壯,就像千軍萬馬在戰(zhàn)場上奔馳;瞧,這景色多美,美得好像草原上流動的浮云。」「是的,可是公主該走了……」「讓她看吧?!拐驹谲囘叺奈虤w靡,走過來替解憂說話。聽到他的聲音,解憂連忙問:「這里的人全部走后,夏都怎么辦?」「不必擔心,草原還在,明年春暖花開時,我們就會回來?!?/br>這下她明白了?!高@就是逐水草而居?」「對,逐水草而遷徙。不但可保護這片草原,也能讓我們的人畜活下去?!?/br>她默默回味著翁歸靡的話,望著迤邐而行的浩蕩大軍,敬佩地說:「你們是個値得驕傲的民族,烏孫人吃苦耐勞,不畏艱難,定能富強!」聽到她的話、注視著她紅潤的臉龐,翁歸靡雙目火花閃耀,而他身后的長老,也都露出充滿自豪感的笑容。翁歸靡對長史說:「閣下可告訴吳將軍,貴部午時啟程?!?/br>就這樣,當解憂終于踏上乘輿時,本來被安排在隊伍中部的漢家送親隊,改走在大隊人馬的尾巴,當然,殿后的是翁歸靡的藍鷹部落。在她啟程前,各位長老和貴族們,也陸續(xù)回到各自的族人中,只有翁歸靡作為迎親特使,始終伴隨在她身側。看到路途上不時有族人離開,解憂好奇地詢問,翁歸靡告訴她,因為冬季水草有限,所有牲畜不可能集中在同一個地方,他們是轉往各自的冬季牧場。山勢越來越低、天空越來越高,解憂的心情卻沉重起來。越往前走,赤谷城越近,距她尚未正式見面的「夫君」也越近,同時,離翁歸靡會越遠。注視著車窗外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的翁歸靡,她感到焦慮不安。過去兩個月中,有他的陪伴,她對未來的生活并未感到驚慌,可現在,就要見到她的「夫婿」,并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她卻憂慮起那生活會是什么樣子。不久前她以為很有把握的問題,此刻紛紛跳出來困擾著她。烏孫王會像翁歸靡那樣和善好相處嗎?如果他真的只喜歡匈奴公主,而將她置于「冷宮」該怎么辦?還有,受他寵愛的匈奴公主,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她們能夠和平相處嗎?雖然沒有在皇宮里生活過,但身為皇孫,她知道皇室的后妃,常常為了爭寵而明爭暗斗,更明白要想在烏孫國平安度日,完成皇上交托的重任,就必須與烏孫王和左夫人好好相處;好在她心里只有漢烏聯(lián)盟與翁歸靡,絕不會與對方爭風吃醋。車子突然停下,解憂驚訝地抓著窗棱,往外看了看——翁歸靡策馬走來。「為何停???」她問。翁歸靡咧咧嘴,卻沒笑開?!嘎氛?,前面駝馬正在改單列順序入城?!?/br>「到了嗎?」「嗯。」他注視著她,忽然輕抖韁繩,走到她面前,隔著小窗與她四目相望,皺眉問:「怎么啦?為何臉色這么蒼白?」解憂深深嘆了口氣,悶悶地說:「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br>翁歸靡知道她說的「他」是誰,不由臉色一變,沉默了好一會兒。「別擔心,他是個好男人,而且公正無私?!?/br>他是在安慰她。解憂心想。此刻前面的人馬開始緩慢移動,她努力撇開心中的不安,給他一個暖暖的笑容。「那就好,因為我也公正無私。」那笑容溫暖了他,翁歸靡深切地看她一眼,然后轉身離開。夕陽下的赤谷城紅得像火,紅褐色的石墻、高筑的吊橋、聳立在草原上的了望臺和城墻上密集的箭孔,都突顯了烏孫國雄踞草原的強悍之氣。在連片的氈房中,乍見那座漢宮式的殿宇時,解憂明白,那就是細君的故居。城里的人們前呼后擁地,圍聚在國王的氈房前,等待著大漢公主的到來。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