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fā)覺自己冒了一身冷汗，剛才被我推的可是皇帝，不要說是推，恐怕他連被別人拔掉一根頭發(fā)都不曾試過，我完全是騎到老虎頭上去了。

「顏若……朕知道你有多惱怒，朕害死了友人和友人之妻，還害這位也......是朕考慮不周，沒有查探那位姑娘的身份，可是因為當(dāng)時情況實在太危急，假若那位姑娘離開，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人來拖延桂憲青，沒想到......至於這一位，朕已經(jīng)讓御醫(yī)來了，必定讓他完好無缺。」在外人的面前，永暄又把自稱換回了「朕」，即使他這麼說，但我內(nèi)心的怨氣已經(jīng)壓抑不住，從他所說的，我都只能聽得出一個人的自私和推卸責(zé)任，難道皇帝就那麼了不起，皇帝要達成的目標(biāo)就一定要讓別人來犧牲嗎？

「你滿心都是守著這皇位，現(xiàn)在說什麼還有什麼用？！」我紅著眼怒目瞪視。

假若他能稍為寬容一些，或許局面就不是那樣。

永暄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的惱怒，但看得出他正在極力壓抑被別人挑釁出來的怒火，或許是心中有愧，他只是輕嘆了一聲，恰好御醫(yī)已經(jīng)趕來，便順勢把火氣都轉(zhuǎn)移到別人身上，嚴(yán)肅地斥道：「為什麼那麼晚才來！地上這人必須救活，要是他缺了一根毫毛，朕要你全族陪葬！」那名滿頭白發(fā)束著胡子的老御醫(yī)嚇得連聲說是，連忙俯身為南宮夜診治，一看南宮夜的傷勢便臉色大變，眉心緊鎖，看得我心驚膽顫，老御醫(yī)不斷試著為南宮夜止血卻始終不果，最後一臉婉惜的搖了搖頭道：「回稟皇上，這人的傷勢太重，心脈幾近盡碎，若不是內(nèi)力深厚，恐怕早已斷了氣，這下子看來是沒救了?！刮蚁攵紱]想就推開老御醫(yī)，不管他被我推到一旁連聲喊痛，失控地反駁道：「你才沒救！你這個庸醫(yī)！南宮夜才不會死！」永暄聞言也龍顏大怒，毫不留情地道：「救不了人，朕還留你做什麼！拖出去把他斬了！」皇帝命令一下，立刻有人把老御醫(yī)拖了出去，無論他怎麼哭叫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還是沒有人理會他。

現(xiàn)在我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江靈風(fēng)，我像是快沉溺在急流之中尋求著浮木的人般看向江靈風(fēng)，然而從他眼中只看見了滿滿的歉意，把我打下了地獄的最深層。

我無力地不斷重復(fù)說著：「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你是江靈風(fēng)啊，天下最好的醫(yī)者......怎麼可能救不了，怎麼可能救不了呢......」必定還會有其他方法......我驀地抬起頭，對！還有其他方法！

麒麟竭不是有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作用嗎？！說不定能夠救南宮夜一命！

「燕羈！把麒麟竭給我！」

只要能夠把南宮夜救回來，就算是什麼代價我都愿意付出！

幸而燕羈素來把重要之物都放在身邊，我趕緊和他一起合力扶起南宮夜，好讓他能夠把麒麟竭吃下去，剛要放到他嘴邊，他偏過了臉，我又試著塞到他嘴里，他還是不肯合作，我急得哭了起來道：「南宮夜！你給我合作點！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別浪費，吃了也沒用......」

「才不是！我命令你給我吃下去！」

南宮夜沒有回話，或許是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或許是他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安靜得令人心中發(fā)毛。

我頓時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頹靡了下來，心累得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對啊......他肯定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知道做什麼都不會有用，誰會比他更清楚呢「你不是覺得欠了永陸軒嗎？別再欠他什麼了，我看著不高興?！埂?.....」

「為......為何不說話？」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為我著想？你是瘋子嗎？！」哪里會有人這麼傻！

「呵呵......你回去得讓嬴殤給你打桶水照照自己的臉，現(xiàn)在多丑......」南宮夜虛弱地乾笑著，沒有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困難地替我抹去濺在臉上的血跡，動作明明很粗魯，但卻令我莫名鼻酸?！改銊e這樣，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怎麼可以看起來比要死的人還難看呢？」「閉嘴！我不想聽！什麼死不死的，不會有人死！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人！」他們?nèi)慷歼€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突然不見！

「......可是我想說，你太狠心了，就只是些最後的話了。」他苦笑著?？粗@樣的他，我沒辦法硬下心腸繼續(xù)拒絕，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現(xiàn)在不說，可能真的沒機會了。

我低著頭，真的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心情是什麼，只知道酸澀得像是胸口不斷被腐蝕，而我卻無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阮小花......你是我一生中的劫，到底碰上你是福還是禍......」「我原以為聽了你那些氣人的話，就可以跑去當(dāng)真正的叛徒，繼續(xù)當(dāng)我瀟灑浪蕩的南宮夜，你到底算什麼啊，竟然如此對我......可是為何我覺得如此無趣，為何沒能見上幾天，便覺得活著真的好無趣，這到底是為何......」「你別說了，別說了......你明明可以躲得過，為何不躲？」他忽地又笑了，笑得風(fēng)華絕代，一片艷紅映襯著他容顏的絕美，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彼岸花，開得如此懾人耀眼，「我要不這樣，你又怎能信我？」「......」我強忍著心痛，緊咬下唇。

他怎麼可以說這些，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做？就因為我沒有相信他，他就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用自己的一切換取這麼一點東西？！

「南宮夜，算你狠......」

他已經(jīng)成功了......成功得令人無法不憎恨他，成功把我所有的愧疚感都喚醒出來。

這就是他對我的怨氣和報復(fù)，竟如此狠心要讓我背負(fù)他的血債，讓我一輩子都要記住是因為我的錯，所以他才甘心情愿受死，可是我卻無法怨他。

「不狠又怎能讓你記住我？我......我是南宮夜啊......」他眼神逐漸變得渙散，連維持嘴邊笑容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呆呆地看著我，面無表情，「你現(xiàn)在知道我是最好的了吧......？不是嬴殤......不是燕羈，也不是江靈風(fēng)，是我......是我南宮夜啊，是我這個廢物南宮夜，是我這個從來沒能得到你正眼相看的大魔頭......」「我......」我被這句話堵住了，莫名地慌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

他不是廢物，也不是無關(guān)重要的人，可是......我下意識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