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責(zé)任。

“月瞳呢？”我問。

周韶在群妖中，色迷迷盯著狐妖的曼妙身材，壓根沒聽見我問話。

白琯找了一圈，指著墻角的箱子道：“他在那。”

月瞳不知何時變回原形，縮在箱內(nèi)，露出半截尾巴尖尖，抖得厲害。直到我把他拖出來，才變回人形，低頭垂耳離狐妖遠(yuǎn)遠(yuǎn)站著，聲音抖得變了形：“干娘，我……”

狐妖看著滿地殘骸，嫵媚臉上閃過一絲怒氣，笑得越發(fā)燦爛：“小月瞳有出息了，不但到處亂跑，還偷我的琉璃八寶塔玩？你這雙貓爪子，越來越可愛了。”

月瞳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道：“喵嗚，我……我沒偷。我只是怕那些欺負(fù)我的妖怪來欺負(fù)婉兒姑娘，想借風(fēng)雷陣用一下，然后放回去，可是……”

狐妖問：“你是想偷偷借來用用，再偷偷還回去吧？你這孩子，愛偷東西的壞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月瞳被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不停哀求：“干娘，我再不敢了，你饒了我吧。以后我會乖乖的，保證再不隨便出門玩，你讓我和誰睡覺，我就和誰睡覺，怎么睡都行?！?/br>
我聽著不對味：“什么意思？”

月瞳不敢答話，狐妖無所謂地說：“妖怪在凡間混飯吃也不容易。這孩子從小就笨，文不成武不就，嘴巴也不夠甜，所幸長得還有幾分姿色，身子骨柔軟，附近幾座山喜歡他服侍的男女妖怪都不少，還算能幫得上我忙。仙子你要試試嗎？滋味很不錯?！?/br>
我遲疑半響，才明白她話中含義，氣得臉都紅了：“怎可以這樣作踐他？”

狐妖笑問：“是作踐嗎？”

月瞳怕極，拼命搖頭否認(rèn)：“我沒有被作踐。干娘是為了我安全，才把我關(guān)起來的，怕我沒飯吃，才拜托人和我睡覺，讓我有機(jī)會發(fā)揮唯一優(yōu)點(diǎn)?！?/br>
他可憐得連周老爺子都直搖頭。

就連素來討厭和人接觸的白琯，都輕輕拉著我衣角問：“這貓妖偷風(fēng)雷陣不是為防劉婉姑娘逃跑，而是保護(hù)她安全，可本性不壞。那狐妖不是善類，回去不知要怎么糟蹋他，師父，既然你喜歡他，不如救救他吧?！?/br>
月瞳聞言，如落水之人拿著最后一根稻草，祈求看著我。

我竭力克制滿得快溢出的同情心，拒絕道：“妖族的事，我們不便插手?！?/br>
月瞳的雙眼變成死水般幽暗，絕望沉入地底。

天空劃過閃電，平地驟起雷鳴。

不知在發(fā)呆想什么的周韶，抬起頭，驚訝地說：“怎么，天暗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是月瞳的眼睛顏色變了，而是天變了。

無數(shù)烏云帶著紅色霞光，如漩渦般在西山匯聚，群鳥瘋狂啼叫，百獸奔騰，恍若兇獸降臨。妖怪們驚慌失措，抱頭鼠竄，剛剛傲慢無比的狐妖花顏失色，連連后退了幾步，不敢置信地呢喃道：“不……不可能……”

山那頭，樂青沖過來，在懸崖上對我大吼：“要天譴了！仙子快逃！否則來不及了。”

我苦笑：“這是九雷誅魔，逃不掉的?！?/br>
天譴發(fā)動的地方，必有罪大惡極的妖魔存在。我忽然想起劉婉姑娘的死狀和找到白琯那天，梨園里的血腥屠殺極為相似。這道九雷誅魔，八成是沖著此魔而來?？稍峦〉挠墓葮?gòu)造奇特，若雷電劈下，會引起山崩，然后溪水牽引雷電，威力翻番，在場眾妖和凡人，一個也跑不了。

惡魔該死，我一個人脫身也不難，可白琯、周韶和眾多凡人，又該怎么辦呢？

白琯說：“師父jiejie，你快走吧。”

周韶也附和：“美人是萬萬死不得的。”

月瞳猶在傻乎乎地問：“喵嗚，這雷……是要劈我嗎？我知錯了行嗎？”

鄰居家掃灑大娘曾說：“雷公是不長眼的?！?/br>
我對她知道天界機(jī)密納悶了很久。

雷神確實(shí)沒長眼，他看不見世間景象。天譴是天道判定，只有他有能力將雷電引下凡間，劈向惡人所在。絕大部分時候，他憑著感應(yīng)力是不會劈錯人，但天譴范圍太大，速度太急，他不能確認(rèn)周圍環(huán)境，偶爾會誤傷無辜。曾試過劈死一只躲在水里專門吃小孩的烏龜精，雷電被水牽引，竟把旁邊玩水的七八個幼童一同電死，又或者是劈死作惡多端的大官，把他家房子劈得燃起大火，不但丫鬟仆役同死，還牽連鄰街，燒去了大半個鎮(zhèn)子。

天界也沒辦法，只能盡力善后，給冤魂彌補(bǔ)。

我想到天譴下的慘事，呆呆站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周韶護(hù)著我說：“美人師父別怕，你不是說我十世善人，滿天神佛庇佑的嗎？雷公不會劈我的?！?/br>
群妖聞言，眼睛一亮，迅速往他身上撲去。疊羅漢似地將這十世善人壓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差點(diǎn)砸得他一命嗚呼，當(dāng)場去做十一世善人。

“天雷確實(shí)奈何不了你，”我長長嘆了口氣，“可是……你會被雷擊落的滿天亂石活活砸死。這和天譴無關(guān)，大概是劉婉姑娘死后，你的命數(shù)變了?！?/br>
白琯緊緊拉著我的衣擺，倔強(qiáng)閉著嘴，不說話。

樂青在懸崖上喊得喉嚨都變聲了。

月瞳甩著尾巴，很認(rèn)命地等死。

凡人和妖怪一片混亂，踩傷無數(shù)。

我伸出手，十指向天，數(shù)根幼細(xì)的銀絲悠悠蕩蕩從指尖飄出，向天空升。隨后，更多的銀絲從身子中冒出，成千，上萬，過億……終于匯聚成逆流的巨大瀑布，開始旋舞，擰成漩渦，瘋狂向閃電沖去，將它的方向改變，牽引著飛向隔壁山頭。

數(shù)千年修得的力量隨著銀線的離去，一點(diǎn)一滴的喪失，繼而化作奔騰河流，離我軀體而去，痛得仿若掏心挖肺，我的眼前出現(xiàn)一片空白，空白化作漫天梨花，梨樹下是師父牽著我的手，教我寫字。他嘴角含著淡淡微笑，將我和筆管一同包裹在他手心，梨花瓣輕輕落在他肩頭……

他細(xì)細(xì)地說，我細(xì)細(xì)地聽。

“阿瑤，你天生魂絲，能織魂補(bǔ)魄，若以魂引雷，或許能騙過天道，攥改天命?？赡阋l(fā)誓，決不能做這種事?！?/br>
“師父，為什么？”

“一生一死，皆有定數(shù)，善當(dāng)獎，惡當(dāng)誅，若逆天改命，會被綁上九龍火柱，受百年烈焰焚身之刑，生不得，死不能。哎呀呀，那可比被壓下五行山的石頭猴子更倒霉?！?/br>
“阿瑤不要倒霉，絕不逆天改命?！?/br>
“自己小命要緊，你看見天譴，什么都別管，一定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嗯，我死了，師父就沒人孝順了，阿瑤會留著小命孝順師父的?！?/br>
“這才是乖徒弟……”

師父的眼里滿是擔(dān)憂，后來他沉默了許久，輕輕吹起了玉笛。

曲調(diào)是什么？

我耳朵在嗡嗡作響，一個音也聽不見。

我先瞞著師父下凡，又逆天改命，終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