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死了，碧珠和碧晨就得她們爸爸一個人照顧。”

聞言，李綺橙擱在雙腿上的手握成拳。

高文秀繼續(xù)說：“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

李綺橙搖了搖頭。

“我活了近五十年，還沒看到女兒享福，就要入土了?！彼@著，“這些話我不敢在她們兩個面前說，碧晨最近一直在學(xué)校，她爸爸都不讓她回來，瞞著她。你也知道她要高考了……”

高文秀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近二十分鐘，最后捂著胸口，俯身吐出幾口黏痰。

李綺橙趕忙去給她倒水。

“唉……”

從醫(yī)院里出來，天已經(jīng)徹底變黑。李綺橙背著兒子，沿著小道慢慢走向公交車站。

“mama，舅婆會好嗎？”西瓜趴在她背上問。

“……”

“我知道，得了癌癥就會死。舅婆以前雖然對我們不好，可我不想她死呢?！彼麗瀽灥卣f。

孩子的話讓李綺橙陷入沉思。

回到平安巷，李綺橙簡單地將屋子收拾了一下。屋里有些日子沒住人了，不過簡單收拾收拾也還勉強能湊合。

西瓜一向睡得早，鋪好床他就爬上去，沒一會兒就睡著。李綺橙躺在涼席上，慢悠悠地搖著蒲扇給他驅(qū)趕蚊子。

十點左右，她關(guān)了燈。

黑暗中，情緒被放大無數(shù)倍。白天堆積的痛苦瞬間崩潰，而重新回到這間她住了十幾年的屋子，這間她曾經(jīng)試圖自殺的屋子，對于李綺橙來說，則是一把被燒紅的尖刀。這把尖刀，割去她身上的rou，挖掉她的心，讓她渾身都開始抽痛。

放下蒲扇，她怕吵醒了兒子，便穿了拖鞋下床，坐到飯桌旁的小凳子上。

黑暗和寂靜無異是發(fā)泄情緒的出口。李綺橙捂著臉，低聲啜泣，白天憋住的淚水此刻傾倒而下。不能出聲，她就張開嘴巴，盡量控制住負面情緒。

為什么會是他？為什么要在她準備放下過去接納他愛上他時，來這么一出？

李綺橙想放聲大哭，做不到，只能掐著手臂，讓疼痛來麻醉自己。幸福明明離她那么近了，明明她都抓住它的尾巴了。

難道真是老天看她太過順風(fēng)順水，才來報復(fù)她？

她不甘心，她恨……

獨自坐了一個多小時，李綺橙起身準備去屋外洗把臉。打開門后，巷子里的路燈下，她見到了帶給她莫大痛苦的男人。

手擱在門上，抓緊，再抓緊。她抑制住上去給他一巴掌的沖動，漠然地走下臺階，去水龍頭前，舀水洗臉。

她紅腫的眼睛，席曄看得清清楚楚。

“我當(dāng)時并不知道那是你。阿強來求我，他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兄弟，我只能……對不起?！彼锨傲藘刹?，路燈襯得他的皮膚慘白慘白的，“別離開我，我會好好彌補你和兒子，不行么？”

李綺橙關(guān)掉水龍頭，轉(zhuǎn)身，正好對上他的俊臉。

她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他她的意思了么？這男人怎么還陰魂不散？他還想仗著她對他有一絲情意，迫不及待地讓她原諒？

哪怕當(dāng)年他是無心的……這不正好說明了連上天都不贊成他們的姻緣？

她的青春年華，差點困死在鐵窗里。

李綺橙慘然地笑，抬起手臂，將那道疤痕給他看。當(dāng)年那把剪刀她至今還留著，它躺在箱子最底下，時刻提醒著她那段荒唐黑暗的過去。

她慢慢比劃著手語：你不是想知道它是怎么來的？我今天就告訴你。出獄后十五天，我精神一度混亂。那個下午，兒子剛學(xué)會走路，我拿剪刀劃的。

最后，她垂下手，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回屋，關(guān)上門。

與其在一起折磨對方，不如就此別過，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

第二天，李綺橙帶著西瓜坐了最早的一班車回曹家村。

豬場里還剩幾十頭豬，警方已經(jīng)立案，開始著手調(diào)查這次投毒事件。李綺橙到豬場時，回想起今早上出門，在門口臺階上發(fā)現(xiàn)的幾個煙蒂，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還去想他？你就這么愛犯賤么李綺橙？

一來到豬場，西瓜就興奮得不能自已，嚷嚷著要喂小豬。

見李綺橙將西瓜帶過來，馬方乾倒是有點驚訝，“他不是在席家住著的么？怎么，那席家舍得把他還給你了？”

李綺橙正在打掃雞舍，也沒做應(yīng)答。

“不過這孩子是你一手帶大的，這么便宜就讓給席家了，也不是事兒。”馬方乾隨口說了句。

拿青菜和了谷糠喂雞，又把平房外面打掃了一遍，順便還洗了幾樣衣服，在這一小時的時間里，李綺橙臉色都不太好。馬方乾嗅到點異常，走到一邊去打探情況。

“西瓜，你mama怎么了？”

西瓜蹲在地上：“mama和爸爸吵架了。”

“吵架？”

“嗯，我們昨晚回的以前那個家，mama今早上起來，眼睛都是紅的呢?！?/br>
馬方乾沉默了。幾秒后，他又問：“嚴重么？”

“有點嚴重?！蔽鞴蠈W(xué)著大人般嘆氣，“反正我覺得爸爸這次慘了。因為mama以前再生氣都不會對他那樣，不過我不想他們吵架。馬叔叔，吵架了會離婚么？”

“……應(yīng)該不會吧。”馬方乾心不在焉地答。

“最好不會，我挺喜歡爸爸的。”

中午吃完飯，馬方乾偷偷溜到了竹林里，拿出手機打給席曄。彼時的席曄剛開完會，接到他的電話那刻，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接通了。

“你怎么回事？又惹橙子生氣了？”他劈頭就是這么不客氣的一句。

席曄看了眼表，“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不怎么樣?！瘪R方乾口氣不善，“整個人都恍惚得很，剛才切菜差點把手都切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你是不是有外遇了？我告訴你席曄，你不準欺負她。你不拿她當(dāng)寶，有的是人！”

“沒有外遇?！毕瘯先嗳啾橇汗?，“我們是鬧了一點小矛盾。這點你放心，別的女人我看都不會多看一眼?！?/br>
“哼，那最好！”馬方乾頓了頓，繼續(xù)說，“那你們是怎么回事？”

“不方便說?！?/br>
雖然心里還有疙瘩，可馬方乾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他告訴席曄：“橙子那么好的姑娘，你要對她好點，女人都是要哄的。”

“我知道?！?/br>
推開辦公室的門，席曄扯下領(lǐng)帶，“就這樣吧，我不方便多說，你也別去問她?！?/br>
還沒等馬方乾開口